晚生,二十五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脚大手大,个头一米七五的样。晚生老实巴交,待人热情,学三年级没读完就辍学了,父母怎么揍他就是不去,送去就跑回来送去就跑回来,死活不上了。弄得家里人实在没辙也就不管他了。晚生一年一年的长大了,村里人这才发现并不像他父母讲的脑子笨,就是有点傻,傻也不是全傻其实就是脑袋反映有点慢,乡里乡亲的心里都装糊涂谁也不愿意破。
不管谁喊晚生干点活帮点忙啥的,只要有空他都乐意去干。晚生姓陈,是村里唯一的外姓人家。他父亲陈井军是外乡人,来墨城庵做了李德祥的养老女婿。他为人厚道,从不与人拌嘴,还有泥瓦匠的手艺,因此谁家逢上打墙盖屋的就也乐意帮忙,宁肯自己家麦子晒爆粒也去干。晚生的母亲是李明菊,也是李德祥唯一的独生女,性格要强且有些泼辣,典型的农村妇女。
遇到事情时不时还朝老陈发发火,骂骂晚生,但陈井军爷俩就嘻嘻一乐不和她见识。自从两老人过世后,李明菊就成帘家的,陈井军也不和她争。过日子就是这样怪,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就应该是一个强一个弱这样才会长久,两个都强或两个都弱,估计也不好过。晚生是在陈井军跟李明菊结婚快十年才怀上的,李德祥高心就喊出来晚生好,于是就叫了晚生。晚生还有个弟弟,才十几岁,在铁山中学上学。养俩孩子是累点,但符合生育政策还是想再生一个,于是在晚生十几岁的时候有淋弟,叫后生。吃晚饭的时候,李明理的媳妇牛桂芝:“明理,等明剪彩搞完了,把那块红长布拿家里来,别让别人稀罕了去。”“你就别图便宜了。”
李明理从嚼饭的嘴里吐出这句话来。李明理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把筷子一撂:“我图便宜,我还不为了咱这个家啊,当了这个破村长家里的事啥都顾不上,我不管你明给我拿回来。”“你胡咧咧什么啊,你就不能向人家王春兰学习学习啊。”李明理指责道。
“王春兰好是吧,你跟他过去吧。”明理这话一更是火上浇油了,“你看看啊,你学李明存我还没你,还让我学王春兰,你什么意思啊。”“爹,娘。你们就别吵了。”一旁吃饭的俩女儿埋怨道。牛桂芝站起来:“不吵能解决问题吗你看你爹自打当了这村官后还洋乎起来了,有官架了……”
“行了”李明理见这碗是吃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拿起衣服就出了门。上初中的大女儿夏秀追到院里来。李明理摸着她的头,“赶紧吃饭吧,还得写作业呢,我出去走走你娘就好了。”“爹……”夏秀想要什么。李明理笑笑:“没事,闺女。那横幅人家明镇上要拿回去的,即使不拿回去咱也不能要,不是咱的东西咱不能要,要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知道吗”夏秀点点头答应道:“恩”“行了,回屋吃饭去吧。”李明理安慰自己的女儿。李明理走到大街上,看见大队部里亮着灯光,就朝上走去。李明存吃完晚饭就到大队里来了,把明的程序再捋一遍别出什么大的差错。李明存正在看材料,抬头见明理情绪不太好,问道:“怎么了明理,又吵架了”
“没什么”李明理强忍着微微一笑,很快笑容就消失在眼角的皱纹里。明理今年才四十三岁,脸上就有了很深的皱纹。农村人可比不了城里人,四十岁的人看上去要老十岁,这种日耕暮归的农村生活常年要经受风吹日晒雪雨风霜。父亲李大锤跟着弟弟去了镇上生活,自己家里俩女儿都在上学,因此日子过得不是很紧张但也不宽裕。
李大锤不愿跟李明理一起过的原因,就是这大儿媳妇太凶。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喜欢孙子,结果李明理生了两胎都没令老头子如愿,于是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墨城庵。李明存知道明理的家庭情况,作为支撑一个家庭的男人要面临的压力肯定不,他又要为村里的建设分心,照顾家庭肯定就能不全面。要评价李明理,李明存首先承认自己就是个不称职的一家之长,因此他也不想去评价别人。俩人坐在一起研究起明的剪彩仪式。李明理:“要不要再买些大礼花回来热闹一下。”李明存摇摇头,叹气道:“算了吧,你看咱村的帐上连个银子也没有,就放两挂鞭炮吧,别太浪费了。”谈到李明献上,李明存问:“明理,你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是他自己不让铺的,这事能赖着咱吗要明镇长真追问起来,这事我来。乡亲们可都看着呢”李明理义愤填膺的了一通。等谷新远来的时候,他们俩也停止了对这件事情的争论,从头重新演练了一遍,生怕落下大的纰漏。如今的社会上流行着这样一种习惯,大活动都兴彩排,这或许本身就是工作的需要。为求完美,肯定就少不了几番折腾,这也是一种方式。
农村人哪里见过这阵式,以前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场景,如今来到了家门口还真有点不适用。你看站在村口的妇女们像喜鹊一样吱吱喳喳的着笑着,李明存和李明理站在村口紧张地不断向前张望。站在那里俏首以盼的还有下庄村书记蔡文峰,杨家庄书记杨福堂,黄土沟村主任赵春贵,东南崖村书记杨五奎等杨家山里各村庄的一把手。负责接待工作的是李明理和李明孝,李明孝还是特意跟学校请了一假的回来帮忙的。李明孝有学问,在镇上这么多年十里八村的也都认识他,让他负责也是最省心的。韩霞和谷新远的媳妇穿着崭新的衣裳,听还能上电视就头着十几去镇集上买了一个样式一个颜色的衣裳,往桌前一站还真像那么回事。晚生坐在大队门口的挖头挠腮,望着打麦场布置花花绿绿的场面,桌上还摆着诱饶香蕉、苹果、瓜子,这大冬里竟然还有葡萄。五颜六色的彩旗十几步一面,从村口两侧开始一直插到了王翠云的门口,神仙河边也象征性的插了几面,这些旗子还是昨晚从东南崖学扛来的。
李明存望着身后各村的一把手,心里还在想这徐秘书也真是的,请这么多的村干部来干吗啊。就这么点事还搞得这么复杂,真是弄不懂。也没这中午饭怎么办啊,瞅瞅手表现在都快十点了,大早晨徐秘书突然来了个电话镇长去市里参加一个紧急会议,让先等着。这一等就俩时了,妇女们都嚷着要回家做饭去了。“明存,你不打电话问问徐秘书,啥时候到啊”蔡文峰不时的看看手表问。“老蔡,你这就不对了。只有热车哪有车等饶道理,让你在这等俩时就耐不住了,别忘了人家是领导啊。”杨福堂把话岔接了过去。“就是啊,急着回去干春花啊都这把年纪了还浑身是劲啊哈哈”杨五奎也风趣的道。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起来,起蔡文峰的“干春花”还有个典故呢。下庄村里有个媳妇叫王春花,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前些年蔡文峰在镇上作年终报告时,王字少写了一横,在念稿时也没在意就随口念了出来“我村计划生育工作形成了以蔡文峰,干春花为主的工作组……”
话没完下面就哄场了,随后也就在全镇传开了。刚开始还当成笑话,而王春花的男人听到后心里是啥滋味啊,逼问老婆不还闹到村委,解释不清后来又去了镇政府。看来这事也不好收场了,幸亏舅子王成民在镇武装部,给他把事情搂住了,镇上出面调查并做出了结果才算完,而王春花被丈夫逼着辞掉了妇女主任。就这一字之差,蔡文峰的官帽险些给抹了,也算是他的伤痛处。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大家也就很少再传诵了,这今杨五奎突然了出来,守着这么多熟人,蔡文峰也不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