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县大狱已有百年的历史,几排牢房看起来破旧不堪,牢房里面昏暗潮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墙面上到处都是血写成的冤字和歪歪扭扭的诗句。屋子里面几个大铁囚笼南北相对一字排开,此时,在最尽头的两个大铁笼里分别关押着雷大栓兄弟二人。
大栓兄弟本是相貌堂堂的五尺男儿,国字脸大眼睛浓眉如剑。但是几天来的牢狱生活,已经把二人折磨得憔悴不堪,凌乱的头发满脸的络腮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已经瘦成了一圈。
“哥,兔崽子们怕是要动手了,他们把牢里面的人都搬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两个,我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二栓,哥哥早有所料,那夏霸天黑手遮天,他的四弟夏啸海又身为警察局长,动手只是早晚的事情。”
“唉!”大栓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几天来我一直在想,哥哥我死不足惜,可我一想到将要撇下老少无依的一家人,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今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还有当初哥哥不该拉着你和我一起去惹下这杀身之祸,眼看你和荷花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希望,再则,如果你能够留在家里,哥哥此时或许能够放心的离去啊,可是。我…哎,”大栓一边说着,一边痛苦的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摇头悔恨着。
“哥哥千万不要伤心,二栓不后悔,荷花也绝不会埋怨。那夏霸天早已经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根本不会让我们全家平平安安,必定除而快之。我现在想死了倒也好,离开这个苦难的世界,如果真的有天国的话,我们或许还能见到我们的爹娘。到那时我要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使我们一家人阴阳两隔……。”
每当提及父母,兄弟二人眼中都会闪着泪花,有多少迷茫在他们心中无法解开……
……大栓和二栓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从小就和师傅生活在一起,在他们心中,师傅和师娘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可是六岁那一年,有一天父亲李济深神情凝重的将兄弟二人叫到身旁,只见师傅从箱底翻出两个灵位摆在桌上,灵牌上写着:“恩师雷师傅之灵位、恩母赵师娘之灵位。”
眼见父亲点燃香柱,磕罢三个响头,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到:“师傅…师娘…!整整六年了,今天你们全家也该相认了,师傅,师娘!你们看到了吗?孩子们在一天天的长大。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父亲一边祈告着,一边痛哭起来……。
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哭泣的两个孩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孩子!跪下给你们的爹娘磕头!”
“爹?”“娘?”
父亲的一句话就像一声惊雷在两人的耳边炸响,两个孩子顿时惊呆了。
“快啊!孩子们,过来磕头啊,你们的爹娘在天上看着你们啊……。”
父亲在大声地催促着他们两个。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父亲,两个孩子齐声的哭喊着“爹爹”扑向李济深的怀里。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孩子啊!”李济深强忍着悲痛,他擦着眼泪说道“你们…你们那里知道,你们…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们…姓雷,你们的父亲是雷……”李济深欲言又止,他痛苦的脸上显示出巨大的悲伤。
“总之,今后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的父亲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六年前,他们双双遇难离开了你们,现在,你们一家是该相认的时候了。快!磕头啊孩子,让你们的父母看看自己的孩子啊……。”
“爹,娘!……”两个孩子哭喊着跪倒在父母的灵前……。
一道闪电惊雷炸响,狂风掠过松柏涌浪……。
“孩子们!从今天起我要把你们雷家祖传的仁义千秋刀法传授与你兄弟。今天起这套威震武林的刀法又将认祖归宗了……。”
望着跪倒眼前的兄弟二人,李济深那洪亮的声音在响起。“从今以后,你兄弟二人与我以师徒相称。记住父母的在天之灵期待着你们,一定要刻苦努力练得真功,千万不要辜负先人的遗志。你们一定很想知道父母的一切,可是我将会在合适的时候才能告诉你们,这也是你们先父的遗愿……。”
“来!跟着我练。”师傅提刀大声地说到。随即,只见师傅左臂翻卷伸出,掌心向上,右手持刀化弧,刀心置于左臂之上。迈虚步拉开仁义千秋刀法开门之式——仁义迎方。
从那一刻起,一股强大的信念注入兄弟二人幼小的心灵,“爹、娘!我兄弟向你们的在天之灵发誓,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牢房的门咣当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回忆,抬头看只见一个身影闪身进屋,随即回身迅速把牢门锁上。
“是他!”大栓兄弟认出来人正是监狱长何厚梁。自从二人入狱一来,这个何狱长每天早晚都要来此牢房转上一趟,每次他都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用复杂的目光看上大栓一眼。
“哥!”二栓一声低喊,二人迅速对视一下目光。
“要动手了!。兄弟二人浑身一抖,顿时紧张起来……。”
“站住!干什么的?再敢往前走打死你们。”秀芝和荷花刚想想靠近监狱的大门,只听一声断喝把二人吓了一跳。眼前一个手拿长枪的看守挡在面前。
“大哥,我们想…想看一个人,他是我……。”
“走开!走开,这是你们随便进出的地方吗。”未等秀芝把话说完,那看守便厉声地轰赶着。
秀芝朝荷花使了个眼色,二人退到了一旁。
“荷花,看那戏里面探监都要给监禁卒些好处,可咱们身无分文的拿啥给他呀。”
“那可怎么办啊?咱们大老远来,难道就见不到了吗。”荷花说着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唉!你哥和二栓前段出门本来就没有挣多少钱,加上现在东西呼呼地往上涨价,那里还有钱给他好处啊。我这就带了几张红薯面饼子和煮红薯,人家也不稀罕啊……。”
“诶!嫂子,我这倒是带了几个鸡蛋,要不咱们就试试吧。”
秀芝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荷花,她把布裹打开露出几个煮熟的鸡蛋。荷花的手哆嗦着拿了一个,可是一想又拿了一个。再想又放了下去。
鸡蛋是她为心上人准备的,每一颗都是那样的珍贵!送给眼前这个看守真的像是割她的心头肉!可是有什么法子呢,离自己的亲人就差这一墙之隔了,难道就这样回去吗。
“大哥!求求您行个方便吧,俺男人在这里面关着,俺两个大老远的来,您行行好就让俺看一看吧。”秀芝苦苦哀求着。
“嗯”,看着秀芝手里的两个鸡蛋,看守把枪收了起来,然后他接过鸡蛋,只见他熟练的褪去蛋壳把一个整鸡蛋塞进了嘴里面。“你男人叫什么名字啊?什么地方的。”看守嘴里嚼着鸡蛋呜啦着问道。
“俺男人叫雷大栓,莲花镇的。”
那看守本来正伸着脖子吞咽着,听到这话,脖子猛然一鼓发出“咕噜”的声响,两眼顿时憋出泪来。他使劲地用手捋着胸口,半晌才缓过劲来。只见他把剩下的一个鸡蛋装进口袋,眼睛勾了一下荷花手里的布兜,然后说道:“哦,雷大栓啊,那你今天大概能见到,可是……。”他本来想说见到的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把这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一边去等着吧,这会不行。”这看守说罢便晃荡着走了回去。他边走边唱到:“小寡妇我烧纸来到了亡夫坟前…郎…里…格…里…格…里…格…朗……。”
“二位好汉不要紧张,我来是向二位报信的。”牢房里面,何狱长正紧张地向大栓兄弟诉说着来意。
“二位好汉已经看到了,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了。那夏啸海已经定下杀机,他已经命他的爪牙朋梓亮前来接替我的监狱长一职,好汉不知,自从你们入狱的那天,那夏啸海就命我在你们的饭中下毒,然后以好汉暴病而亡的名义除掉好汉,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二位好汉与我家夫人有救命之恩啊。”
“救命之恩?”闻听此言,大栓和二栓齐声问道。
“是的,救命之恩。当年那夏啸天炸开山洪道,多亏恩人李济深舍身阻挡才赢得宝贵的救命时间,我夫人一家幸免遇难,可是她的大伯一家却被山洪冲走尸骨无存。如今,那夏啸天老奸巨猾,背信弃义将好汉抓捕进狱意图加害,夫人闻信叮嘱我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好汉性命,本来我已经托友人将好汉的冤情禀告县长,心想县长能够早日批案,已使好汉脱离虎口,可是至今却仍无回信,现在那夏啸海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定下毒计,但我断定他们今日必将动手,好汉性命危矣。”
“何大哥!”听罢何狱长一番荡气回肠的诉说。大栓兄弟二人呼唤着拜倒在地。
“二位好汉快快请起。”
“何大哥!您的救命之恩我兄弟二人该如何报答……。”大栓紧紧地握着何狱长的手流泪说道。
“兄弟!该报答的应当是我,您家两代义士为咱穷苦人伸张正义,如今您兄弟二人遭此劫难,眼看性命不保,我何厚梁已经下定决心,即使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保全好汉的性命。这把手枪兄弟带上,我这就把牢门紧锁,仅有的一把钥匙在我手上,即刻我再到县衙去见县长,实在不行我愿和二位好汉共赴黄泉。”
“大哥!”
“好兄弟!”
一声声深情的呼唤;一句句肺腑的言语;一行行滚烫的热泪!此刻善良人的心贴的是如此的紧密。
这正是危难来时贵人助,多行善举终有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