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宜县城西南十五华里。云雾离散之中一座石牌坊飞檐耸立。牌坊上书“石门镇”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石门镇四周崇山叠岭,众多溪水汇流成河从镇前奔涌而下,滔滔流水声荡山谷。在这动荡的战乱年代,这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清水河畔,飞来岭前,一座豪华气派的别墅矗立其间,别墅门匾上书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龙府”。别墅的左右两边各是一座工厂,每个工厂几排宽大的厂房一字排开,整体看去别墅和工厂就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别墅左边的厂牌上写着“龙腾丝织厂”,右边厂牌书写“龙跃面粉厂。”此刻,别墅和工厂都是披红挂彩,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到处是一派喜庆的场面。
今天龙府老爷龙得水要为两个儿子举行订婚仪式,所以龙府上下从大清早便开始忙碌起来,擦窗扫地、净水泼街,每个人脸上都累的挂着汗珠子。
龙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宜县达官显贵前来贺喜的客人络绎不绝。宽敞明亮的的会客大厅更是宾客齐聚谈笑风生。
“县长大人!今天犬子订婚之日,您在百忙之中前来探望,龙某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啊!”说话的龙得水年近六旬,他身材魁梧、肩宽背厚、嗓音洪亮。
“龙老板不必客气,龙老板实业救国堪称业界楷模,不但造福了咱宾宜百姓,而且也成为了本县长的钱袋子啊。”李县长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在座的宾朋们纷纷点头称是。
李县长继续说道“前段时间贵厂刚刚成为西南大后方抗日后勤供应基地,这不但是您龙家的荣誉,也是我宾宜之骄傲啊!刚才我走到前方路口,只见士兵荷枪实弹、戒备森严,一块红色警示标牌书写“军事重地,如敢擅闯一律击毙。”顿时把本县吓的是腿肚子抽筋连忙下马啊。好在我不是日本特务,否则的话就是有来无还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今天是贵府二位公子订婚的大喜日子,况且您的亲家周怀德厅长又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本官那敢有不来之理呀。”
“多谢李县长,多谢诸位的一片心意!中午府上略备薄宴,还请诸位嘉宾一醉方休啊……。”
龙腾丝织厂内,一群女工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些女工生长在这青山秀水中,一个个面容秀丽,身材姣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一群女人。
“听说我们老爷家这次不但订的是姑表亲,而且是姐妹嫁兄弟呢。”
“呀!那这岂不是亲上加亲,亲亲再亲亲吗。”另一个女工一边说着,一边噘着嘴做着亲吻的动作,引得姑娘们哈哈一阵大笑。
“唉!也不知道那二少爷的未婚妻长的什么样,二少爷长的真是好英俊啊!”
“哎哟!你就别发浪了,人家肯定是很漂亮了,不然的话,龙老爷就挑你去做儿媳妇了。”
“好啊!我做正房,你来做小妾,咱们一起伺候二少爷。哈哈哈……”女工们嬉笑着打闹着。
“唉!这对姐妹未婚妻怎么还没来呢,真是急死人了,好想看看长的什么样子啊。”女工们的心里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都想早一点看到两个姐妹的模样。
“来、来!姐妹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看到厂子里边的管工婆在招呼着。女工们立即围了上去。
“咱们老爷正陪着县长和贵客说话呢,老爷吩咐下来,现在全体停工,都出门迎客,今天全体放假,咱们还有喜糖吃呢。”
“太好了”姑娘们高兴的鼓着掌,蹦跳起来。女工班的李班长问道:“正好你来了,刚才她们都还在议论着呢,二位少爷的未婚妻长的怎么样啊,你给说说吧。”
“嗨!你这可是问对人了。”望着围在面前急巴巴等待回答的女工。管工婆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唉!”顿时间,姑娘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发出失望的声音。
“不要说我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就是我们龙老爷他也不知道呢。”
管工婆此言一出,女工们顿时惊奇声一片,“不可能,老爷会不知道?不知道就给儿子订婚。”
管工婆看到人们一个个惊奇的样子,她环顾四周然后神秘的说到:“咱龙老爷为人厚道,对我们工人好,咱们大家心里都知道。我这可不是在背后说老爷家的是非,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这两个姑娘的父亲姓周,是省府里的大员,好像是管粮食的厅长,这个周厅长和咱们老爷的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周厅长打小就离家外出求学,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和咱们家夫人只是到了最近几年才有了来往,咱们龙老爷生意越做越兴隆,于是就拿钱来帮助这个周厅长在仕途发展,这个周厅长官职越做越大,就反过来又帮咱龙老爷的生意,现在吧这两家又结成了儿女亲家,这以后可就更加的兴旺发达了。”
女工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咱们老爷又建了面粉厂,还揽来了这么多的军队的活。这以后我们就更不愁没活干了。”
“是啊,幸亏有了龙老爷,咱们厂里的几百人才能养家糊口。龙老爷就是我们的贵人啊,”
“对啊,对”人们纷纷附和着、交口称赞着……。
“快看啊,老爷一家出来了,一定是客人快到了。”外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快走吧姐妹们,咱们也该出门迎接客人了……。”
此时此刻,周怀德厅长和两个女儿正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这一路上,父女三人坐罢轮船换轿车,轿车下来又坐滑竿。
“停!”一声喝止两个苦力放下滑竿,周怀德从滑竿上下得身来。
这周怀德年逾六旬,他体态肥臃,头戴白色礼帽身穿白色西装,看起来一副尊贵的模样。
当年,周怀德年少丧母,父亲再婚后他便离家求学,师范毕业后便跻身官场,几十年来的职场打拼,他的职位是越来越高,现在已经是省粮税厅长,主管全省的粮食调配和财政税收,身兼要职的他被称为省府总管和财神爷。
“坐这滑竿太颠簸,晃的我头晕,倒不如下来走一走。几十年都没回到家乡了,正好仔细的看一看。”周怀德一边对迎接他的龙府随从们说着,一边取下礼帽当作扇子呼扇起来。
“爸!我也下来陪你一起走。”二女儿艳娜一边说着一边从滑竿上跳了下来。
“好啊、好啊,艳萍!你要不要也下来陪爸爸走走?”
周怀德朝坐在滑竿上的大女儿周艳萍喊道。
这大小姐周艳萍吃的是肥肥胖胖,脸上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线。一路上她就像一座肉山似的坐在滑竿上,四个大汉轮流的抬着她,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腰都直不起来。听到此话四个人眼巴巴的盯着她,心里面盼望着她能够答应父亲的话。却不料艳萍翻了翻白眼说到:“我不下去,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路难走死了,把我的脚扭伤了怎么办,我就坐这上面使劲的晃,正好减减肥。”
“嗨!”这抬滑竿的伙计们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倒霉死了,咋遇上这样一个主。”
听到大小姐这样一说,引路的龙府管家穆顺发连忙说道“快了,快到了大小姐,看吧,龙老爷已经在迎接贵客了。”顺着管家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远处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哈哈,好闺女啊!你不是说想到这青山绿水换换好空气吗,怎么,这还没到呢就受不住了。”周怀德笑着说道。“你还真的不要嫌弃这山路难行,你的姑父、哦、不!你马上就要叫他爸爸了,如果不是住在这个地方,还真的不会发家呢。”
“哦!为什么呢爸?快给女儿讲一讲啊。”陪同父亲一起走着的艳娜着急的问道。
“瞧见这条河了吗闺女?这条河就是咱们的祖上的发财河,这条河再往下去水流湍急,迎面被一座大山劈成左右两条水路,左水路入汉水汇长江,船走左水只需四日便可入江,而右水路则九曲十弯绵延百里。恐怕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入江啊。”
“哦!可是女儿不明白,这与发家不发家的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周怀德哈哈大笑着说到:“闺女啊,亏你聪明伶俐呢,怎么就不能转过这道弯来呢。你想啊,这走左水璐时间和成本上就占得先机,生意场上如同战场,占得先机就能挤掉对手,这难道与发家没有关系吗?”
看到女儿脸上仍然带着疑惑,周怀德继续讲到:“或许你会问人人都走左水路不就得了吗。可是你哪里知道啊好闺女,这左水路水势汹涌而且水下暗礁密布,特别是那段十里地狱河更是鬼门关,稍有不慎就会船碎人亡尸骨难寻。为了能闯过这条鬼门河,当年有多少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尝试啊,可最终只有我的先人能够闯过这条险河,这或许是天意吧。而且到现在能过这条河的人也剩下你的姑父一个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姑父真的好厉害,也真的该他发家致富呀。”
“是啊,你的姑父不但有发家的本领,更有发家的命啊。意想不到的是自从日本人占领了江南以后,纺织业的中心西迁,而这条河又成为西南粮食、布匹外运的咽喉要道。加上这里山峦叠障,山洞密布,鬼子的飞机很难发现。所以我妹妹家能够得到如此一笔巨大的军用商机,也绝非是仅仅靠我的个人关系啊。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爸爸,你能驾船穿越那十里地狱河吗?”
“哈哈哈…。”听到女儿艳娜的问话,周怀德哈哈大笑起来。
“我天生见到流水就头晕,站都站不稳,还没到那地狱河我就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