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娘!快哄哄他,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听到小儿子恐怖的啼哭声,菅同喜的心中涌起一种不详的感觉,他一边惊慌的呼唤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宋好惊颤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她两腿发软,无论怎样拼命用力也不能站立。
是的!菅同喜的预感不幸应验了,灾难已经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家庭之中,夫妻二人又怎能想到,在千里之外,他们朝思暮想的儿子草根正被鬼子兵押解到野田毅的面前……。
草根的机枪被安置在最重要的战斗位置——寨墙被炸毁的豁口处,程显光营长说鬼子一定会拼死的从这里进攻。果然不出营长所料,战斗开始后,鬼子兵发疯般朝着豁口猛攻过来,草根高大的身躯稳稳的抵住机枪,随着机枪突突地喷出火舌,他看到鬼子被一排排射倒在地。
老班长说新兵第一次打仗都很紧张,但是一旦枪声一响,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去,鲜血溅到身上的时候眼睛就红了,心里就想着要和鬼子拼命,这就是咱中国士兵的血性。
老班长说的没错,那时候的草根就是瞪着血红的眼睛,他大喊着像是发疯般的射击着。他要为老班长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老班长至死也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战斗开始的时候他磨拳擦掌,他说他期待着这场战斗,因为鬼子终于没有了重型火力的优势,所以他要和鬼子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是,眼看着鬼子已经兵临城下战斗即将打响,但是鬼子的飞机却像幽灵一般从云中钻了出来。
鬼子的飞机飞的是那样的低,战士清楚的看到了鬼子飞行员那狰狞的面孔。可是,这一次他们再也无法钻进防空洞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排排的炸弹在他们的头顶上落了下来。顿时间。古老的寨墙成了恐怖的地狱,剧烈的爆炸声中血肉横飞,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被炸的魂飞魄散。
鬼子飞机撂完了炸弹,老班长吐了吐嘴里边的泥土,擦了擦脸上的血泥。
“小鬼子们来吧,老子没有被炸死,快上来吧混账,大爷我等着你们呢……。”
老班长对着远处欢呼着的鬼子兵大喊着。
可是却不料鬼子的飞机转了一圈又调过头来,这次他们飞的更低,飞机机枪疯狂的扫射着,飞行员嘎嘎的大笑声像魔鬼般响彻在上空。
老班长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狂骂着跳起来举枪射击,不幸的是一串子弹向他射来,顿时间他的身子变成了马蜂窝。
老班长临死的时候流着泪说道:“我死不瞑目啊弟兄们!你们一定要替我多杀几个鬼子啊……。”
每一个活下来的战士眼睛里都喷出了火,他们咬着牙,流着泪,大声喊叫着,发疯般向鬼子射击。假如子弹再多一点,即便是石头、砖头再多一点的话,他们一定会让鬼子付出更大的代价。
和草根一起被抓到的还有小羊倌,此时的小羊倌浑身像是筛糠似的发着抖,草根把他紧紧的揽在怀里边。
老班长说的话没有在小羊倌身上应验,此时小羊倌已经吓的是神智不清。
小羊倌是在拼刺刀的时候被吓破胆的,可怜的羊倌年龄太小而且太善良了,在平日即使看到杀鸡他也吓的浑身发抖,更何况现在却亲身经历了白刃战的可怕场面,眼见着刺刀见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到处都是惨叫声,血水飞溅他满脸、满身,当时就把他给吓傻了。
如果不是羊倌浑身发抖,两个人或许也不会被鬼子兵抓到。从战场上撤下来后,两个人藏在一堆玉米杆堆成的柴草里面,
搜查的鬼子兵已经走了过去,但一个鬼子兵听到玉米杆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回过头又看到玉米杆在抖动着,于是鬼子兵用刺刀挑开了这堆柴草……。
现在,两个人被鬼子兵押了上来。刚刚经历了生死大战的草根依旧绷紧着神经,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做着射击的动作,身子不时的猛抖一下。疲劳和紧张使他几乎难以站立,他真的好想躺在地上,哪怕只是一小会也会好受一些。
但是草根拼命的支撑着,他不敢倒下,因为在他的周围围满了鬼子兵,他们距离的是这样的近,草根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些异族的侵略者,这些人与常人是如此的不同,他们一个个矮小粗壮,罗圈腿,脸色青紫,脸上蓄着胡子,或是“八字胡”、或是“仁丹胡”、或是“尿骚胡”,或是钢针般的络腮胡子,他们的军服上沾满了血污,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特别是他们的一双双眼睛,或是吊白着、或是斜视着、或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但相同的是目光中都透露出一股凶残和杀气。
草根忽然间想起了庙里边的阎王小鬼,小时候他跟着母亲到庙里烧香,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泥塑小鬼,他总是吓得往母亲身后躲藏。
恐怖的感觉传遍草根的全身,死亡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是的,在这一群恶狼面前,此刻的草根和羊倌已经成为待宰的羔羊,死神正向两人降临。野田毅已向他们走来。一股杀气直扑而来。
草根看到了野田毅,面前的野田毅那双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似乎要摄走他的魂魄。草根的身子不由的打了个激凛。
小时候草根受到过惊吓,他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个鬼故事,那个恐怖的故事把草根吓得噩梦连连,总是从睡梦中惊叫着哭醒过来。他的迟钝可能就是与那故事有关,而现在那遥远的噩梦又一次回到了眼前,那梦中的恶鬼,正是面前的这个鬼子军官。
“太君!”
看到野田毅走向两个俘虏,翻译官连忙跟上前来点头哈腰地说到。
野田毅并不理会,他的眼光落在了草根身上。
草根的身上沾着一大片花白的脑浆。那是一个鬼子兵留在草根身上的。白刃战开始后,那个健壮的鬼子兵嚎叫着连续刺倒了几个中国士兵,然后他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小羊倌,他面露狞笑将刺刀对准了小羊倌。
小羊倌顿时吓的尖声大叫,抱紧身子闭起眼睛已经等死了。
小羊倌曾经听过老兵班长讲战斗故事,老班长说打起仗来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他说曾经有个士兵在战场上和鬼子拼刺刀,等仗打完了才发觉自己的肠子在外边挂着。还有一个士兵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不见了。老班长说只要浑身提劲再疼也感觉不到。
羊倌确实没有感到疼痛,他只觉得脸上溅上了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等他睁开起眼睛看时,只见那鬼子已经倒在地上,而鬼子的脑袋已经成了烂西瓜,拎着机枪的草根呆呆地站在那里,原来是草根抡起机枪把这个鬼子的脑袋给砸了个稀巴烂。
“你的,想不想看一箭双雕?”野田毅扭头向翻译官问到。
“哦?”看到野田毅的脸上露出一副诡异的表情,翻译官不解的哦了一声。
草根的耳朵已经被炮火震聋,他听不到声音,他只看到这个鬼子军官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紧接着他看到鬼子军官举起了战刀。
这已经是草根生命的最后时刻了,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呀……!”随着野田毅的一声大喊,战刀狠狠地向草根的腰间横扫过来。
相信即使草根的耳朵再聋,临死前他也能够听到野田毅这声惊恐的发力声……。
床上的松根发出更大的啼哭声,宋好突然间感觉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似有万把钢针扎入她的心中。她捂着胸口,她想呼喊,但又喊不出声来,两眼一黑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咔嚓……。”
随着一声挫骨断筋的刀砍之声,千里之外的草根就像是一棵被伐倒大树拦腰斩断。
就两个时辰前,可怜的草根还在幻想着能够回到家去,营长说等打完这一仗给他们放假,那个时候草根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高兴的眼泪一直在流淌,要是真的能够回到家去,看到日夜思念的亲人,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是现在,可怜的草根已经永远回不到家了。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砍倒在地,血从斩断的腰间哗哗的流了出来,草根嘴仍在动着,他呜呜啦啦拼命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血瞬间从嘴里边咕咕的冒了出来。他的两手使劲地在地上抓着、抓着……,或许是太痛苦,或许是他想要站立起来,但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两手慢慢的……慢慢的僵直不动了……。
血从野田毅的军刀上流淌下来,紫红色的血还在冒着热气,地上的草根已经没有了气息。
十八年来,草根就像一棵瑟瑟发抖的野草,在冰雪寒霜中苦苦的挣扎着、挣扎着……。可是,在这个寒冬的暮色里,这个可怜的孩子带着无限的遗憾和痛苦倒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喔……。”野田毅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看到野田毅那失望的神情。翻译官立刻明白了他所说的“一箭双雕”的含义,因为草根紧紧把小羊倌揽在怀里,所以野田毅想一刀将草根拦腰斩断,然后顺带着把羊倌的脑袋给砍落下来。
但是就在他挥刀砍向草根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两声炸雷般的怒吼声传来,这声音无疑干扰了他的发力。
“太君真是大大的英勇啊!这一下就把……。”
野田毅伸手制止住翻译官的奉承。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刚才发出怒吼的两个大汉。
只见不远处几个鬼子兵正死死摁住两个大汉,而这二个大汉正拼命地挣脱着想要冲过来,二人高声哭喊、叫骂着。
“……草根!草根……。”其中一个大汉在拼命的哭喊着。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另一个大汉发疯般跺脚怒吼着。
这两个大汉就是大栓和二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