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段精彩的临终遗言！”段尧一边鼓掌，一边从树后走出来：“从没想到，原来赴死也可以如此激昂豪迈”

蒙面少女和小钰惊愕地扭头，只见一个戴着狐首面具的人像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是你？”蒙面少女按住剑柄，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可不就是我吗？”段尧扬了扬那根银针，慵懒地摸着脖子道：“被这玩意儿扎了一下，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了所以马上把它送还给你，别说，这玩意儿催眠还挺有效。”

这种牵强至极的理由，蒙面少女当然不肯相信，不过对方在中了银针之后依然能保持清醒，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追赶上她们，足见功力高深莫测。

无论如何，被一位蒙面高手一路跟随，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蒙面少女谨慎地拔出了半截佩剑，直视段尧：“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段尧亮出银针，反问道：“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你的东西忘了拿，我来将它还给你，并且看在你替我催眠的份上，准备帮你们摆脱那些追杀者，怎么样，这回解释清楚了吧？”

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晚餐，蒙面少女显然不肯轻易相信段尧的话，询问道：“你想帮我们？为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在这位小钰姑娘的身上洒了一种香粉，很快就会追到这里。另外，我若真想对你们不利，在官道上就能得手，根本就不必等到现在，相信你不会怀疑我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你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你的手从剑柄上拿开，然后，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应对。”

“不行！”蒙面少女倔强地握着剑柄，并且把剑身向外拔出了几分：“如果你不肯说出原因，我是不会接受你的帮助的。”

段尧无奈地摊开手：“如果你执意不肯放下戒心，那我只能坦白告诉你，我看你比较顺眼，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哼！”蒙面少女瞪了段尧一眼，朝小钰道：“此人油嘴滑舌，我们走！”

小钰点点头，正欲随蒙面少女离去，却见狐面人像风一般飘到她们跟前，一掌拍在蒙面少女后背，蒙面少女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小钰急得眼睛都红了，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别紧张，听我说！”段尧望了一眼远处，此时，那些追踪者的呼喝声已清晰可闻，段尧判断了一下对方的脚力，一盏茶的时间内，他们肯定能赶到这里。

“小钰姑娘，如果你们想活着回到夏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段尧对小钰交代了一阵，便扛着蒙面少女的身体朝隐蔽处走了，他刚离开，那群追踪者便出现在了小钰的视线之内。

小钰听完段尧的话，将信将疑地往前跑，八字胡一个纵越，稳稳地落到小钰的前面，朝手下吩咐道：“拿下！”

……

幽静的山林内，生起了一个火堆。

一个戴着狐首面具的清瘦男子一边烤着野兔，一边往火堆里添加柴火，火堆的另一侧，有一位蒙面少女靠在树上，似在闭目沉睡。

野兔烤好之后，段尧把面具掀开一半，掰了一条兔腿咀嚼起来，这时少女醒来，看到自己和狐面人围坐在火堆旁，蓦然一愣。

她本能地起身，拔出长剑，抵在段尧后背上。

段尧继续啃着兔腿，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个姑娘家，不要动不动就玩枪弄剑，有事情可以坐下说。”

少女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收回了长剑坐了下来，在离段尧稍远的位置。

她隐约记得自己被打晕了，然后醒来的时候，既没看见小钰，也没有看见那些追踪者，她迫切地想知道小钰现在怎么样了，可是看这狐面人一副云淡风轻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即便拿着剑逼他，应该也问不出答案。

“看你的样子，应该饿了吧？”段尧指着烤架上的野兔道：“饿了就自己动手，其他的事情等吃饱了再说。”

同伴生死未卜，少女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你为何将我掳到这里，用意何在？”

段尧顿了顿，将吃剩的烤兔腿骨从嘴巴上拿开，扔到一边，然后擦了擦嘴，把掀开一半的面具戴好，这才懒洋洋地回答少女的话：“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还你人情了，你让我了睡一觉，我也让你睡一觉，现在扯平了！”

“拜托，我真的没有心情跟你玩文字游戏，麻烦你告诉我小钰现在怎么样了？”

段尧见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不好再去逗她，坦白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呢，她被那伙神秘人带走了，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有一个人，只能救出你们中的一个！”

少女眼帘低垂，眼里闪过一抹忧伤。

“你没有袖手旁观，足见你是个好人，我很感激。可是，当时你不用管我就好了，为什么不能救下小钰呢？”

“原因很简单。”段尧撩拨了一下火苗，平静道：“虽然他们真正想抓获的人是你，但小钰顶替了你的身份，他们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因此在他们眼里，小钰就是他们的抓捕目标，而你则无关紧要。也就是说，就算当时将你留下，他们抓了你之后，依然会不遗余力地寻找小钰，而小钰身上有他们预先洒下的香粉，以她的脚力，根本就逃不掉。”

“所以，当时我如果选择救她，那么最终的结局便是，把我们三人全都搭进去，这么解释，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段尧分析得非常透彻，蒙面少女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段尧，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并且，白天你现身的时候，那几个看押小钰的人已经被我赶走了，而你试图带着小钰跑路的时候，他们还没赶到。也就是说，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你的存在，他们在明处，而你在暗处，这就是你的优势所在。”

段尧的解释并没有让少女的心情又丝毫好转，少女无奈地摇摇头：“就算隐藏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替我去死，该我承受的东西，没理由让小钰去背负。”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总算没有白淌这趟浑水。”少女的善良，让段尧倍感欣慰：“我将你救出来，并不是为了让你背负愧疚，在忍辱偷生中艰难活着，而是因为，我去救她的时候，需要一个帮手，而你恰好合适。”

少女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希翼之芒，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说，你要救小钰？”

“当然，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少女感激地望了段尧一眼，继而迷茫地摇了摇头：“可是现在，我们连小钰关在哪里都不知道，想要救人谈何容易！”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难办！”段尧说到这里，指着烤架上的野兔说：“你先吃点东西，我稍后跟你解释。”

“哦！”少女应了一声，听话地撕下一块兔肉，腼腆地吃了一口，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段尧无语地笑了：“你不会真的只吃一点吧？”

“那我再吃一点！”少女说完，再次吃了一口，然后便眼巴巴地等着段尧说出接下来的计划。

段尧知道她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再继续逼她。

“既然他们能够通过洒香粉的方式跟踪小钰，那么我们也能用同样的方式，找到他们的老巢。”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少女打断段尧道：“既然他们习惯用这种方式追踪目标，那么肯定有破坏跟踪的手段，不知你考虑这点没有。”

“这是自然！”段尧对少女的疑问并不意外，胸有成竹道：“所以，我除了在小钰身上洒了一些香粉，还使用了其他的追踪手段，碧如让她吃下了一种药草，这一点，他们绝对想不到。”

“真是太谢谢你了！”少女听到段尧这样说，欣喜不已，总算能看到一些希望了，于是立即站起身来朝段尧鞠了一躬：“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小钰吧！”

段尧摆摆手，示意少女稍安：“不急，他们的方位我已知晓，救人需等到下半夜。”

“嗯！”少女点点头，直到这时，她的心情方才平静了些许，而肚子却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

她偷偷瞟了一眼狐面人，见对方正在添加柴火没有注意看她，这才把烤兔腿放在嘴里，一阵狼吞虎咽。

“不够的话，这边还有。”

段尧平静的声音传来，少女僵了片刻，应了声“好的”，便把剩下的野兔拿在手里，嘻嘻笑了两声，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背对着段尧，掀开纱巾，美美地享用起来。

一连数日，少女都绷紧了神经，悄悄跟在那些人身后，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非常辛苦。

现在，她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下来，她相信狐面人会不遗余力地帮她，因而从现在开始，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