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先生大恩,楚云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待师傅康复后,先生若有用到楚云之处,尽管开口,楚云不才,必当肝脑涂地。”
天机老人又笑道:
“哈哈哈!阁下言重了。但愿没有那天……不说这个了,其实刚才的卦象之中仍有蹊跷,眼下到是有个十分唐突的请求,请阁下应允。”
“哦?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楚姑娘,能否以真容相见?”
“啊!!!???……”
这,怎么可能?
楚云闻言惊骇万分,难道……自己的易容术竟然被识破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饮血盟所有弟子入门之后,第二门必学功法就是《易容真经》。
任何高手都无可避免的在熟识之人或亲近之人面前不自觉的降低警觉性。
这是天性使然,而一旦警觉性降低,那么攻击性和防御力也会同时降低。
所以对于杀手而言,特别是高阶杀手,研习《易容真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门功法分为四级,分别是:
初级为面具术——利用鲑茭倒模制作面具,改头换面;
中级为伪声术——伪装声音,男伪女,女伪男,雌雄莫辩;
高级为快仿术——快速模仿语气口音、身形、步态、脾气、秉性等等,真假难分;
顶级为复刻术——犹如复制,盖过双生。
相传这部《易容真经》为二百年前的大易容家管思隐先生穷尽毕生心血写成,书成之后上百年间几经辗转,最后落到饮血盟创派盟主空宇手中。
此书内初、中、高级部分保存还算完整,但顶级部分却因为年月日久,手抄遗漏或是其他原因,早已残缺不全,字迹模糊难辨,只剩不到半篇残卷。
楚云本就悟性过人,天赋异禀,研习此功法时又十分刻苦,除了精通书中内容外,还自创鲑茭喉结、鲑茭手套、缩骨伸筋法、塑身法等窍门。
一旦楚云易容之后,不消说寻常高手难易识破,就算是弦月长老和朝夕相处的师傅角星,也无法做到分清真假。
再加上时刻保持谨慎行事的作风,楚云自问并无破绽,看来,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天机老人是从卦象之中推算而来的。
“楚姑娘不必担心,天机阁一向不问江湖事,只是当遇到客人将来有凶险时,必须要提醒一二。
“刚才那一卦虽是楚姑娘测尊师之病情,却也隐含楚姑娘你近期会有凶灾之象,但这一点卦象中却并不分明。
“所以斗胆请姑娘除去伪装,以真容相见,以便从面相中观测凶灾应于何处何时……”
楚云听罢一时哑然:“这……”
“楚姑娘若是……十分不便,也可不必犯难,只需日后多加小心便是。”
“先生如此坦率从容,楚云惭愧,理当以真容相见……”
说着,楚云便背过身去,卸去诸多伪装,然后悄然转身。
天机老人朝她看去,一看之下,不禁登时呆愣半晌。
只见她二十上下的年纪,一头乌黑秀发如飞瀑飘洒,两只灵动明眸似清泉荡漾;弯弯的蛾眉轻轻淡扫,粉粉的香腮微微泛红;琼鼻秀挺,樱唇娇艳;肌肤娇嫩且神态自若,容色秀丽但英气勃发。
“咳……先生……可曾看出凶灾端倪?”
一声清脆干净却又婉转柔和、犹如林间清泉流过石上的声音,唤醒了呆住的天机老人。
“嗯?哦,咳咳……观楚姑娘之貌甚好,只是问题出在气色之上。印堂偏枯发黑,额角青色缭绕,准头及兰台廷尉处均有赤红丝气,应是刀剑血光之灾,应期在一月之间。
“好在楚姑娘眼角隐约有条阴鸷纹,可得遇贵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即便如此,仍需多加小心。回去救你师傅后,如无必要,切勿外出,躲过这月方好,切记、切记!”
“先生之言,楚云谨记于心,多谢。”
“多谢?哈哈!不必,据说饮血盟的人从来是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没想到居然还会言谢,我看你倒是分外有趣!”天机老人笑道。
“嗯?……饮血盟!!!”
楚云听天机老人提到“饮血盟”三个字,表情霎时严肃紧张了起来。
虽然天机老人的神机妙算,已是让她无比拜服,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你想想,如果说有一个人,几乎知道你所有隐秘的事,这还不够恐怖吗?
特别是,假如对方恰好又是你的敌人的话,那……
楚云想到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想下去,下意识抓起青色细剑,紧握手中。
但转念一想,此人似乎不会武功,而且刚才明明还在帮自己,应该没有歹意,心下稍安道:
“饮血盟确实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可也绝不是世人以为的那样,单纯的只为钱杀人,而不分青红皂白,枉杀无辜。
“饮血过境,寸草不生!世人皆知这句话,却也只知这句话。世上又有几人知道,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话叫——有过必惩,无恶不杀!
“每个来找上门的客人,饮血盟都会派出探子核实是否符合这个条件,若不符者则不会执行。
“就拿拜火教左护法鹿一鸣来说,他为了短时间内突击提升功力,不惜暗中练习邪门功法——采阴补阳之术。
“拜火教以及嵩山周边数十个失踪的女子,无一不是遭他毒手,死于非命。”
楚云越说越气,最后杏目圆睁的对天机老人一字一顿的质问道:
“就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留这种人活着,难道不是纵容他继,续,作,恶吗??”
“这……”
天机老人闻听此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自幼跟随师傅野鹤老人学习神算易术,耳濡目染的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善待众生,与世无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清静无为,返璞归真之类的思想。
楚云的一番话在他耳边犹如惊雷乍响,醍醐灌顶。他不由得开始对眼前的这位女子刮目相看了。
“楚姑娘虽言之有理,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今朝有过欲杀之而后快,岂知明日未必不改乎?
“或者纵然有过但罪不及死,一剑杀之岂不冤哉?
“再或者即便一人有罪当该万死,牵连亲族余者何辜?”
“先生,这……”
吴极接连发问,楚云听后也不禁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