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莫离见他要指她的脸，早把脸扭一边了。

小乞丐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不再出声。

“你是淮秦人么？”

沉默一会小乞丐低声问。

“不是，我是大文人，被淮秦追捕，所以穿了淮秦衣衫。”

“我叫胡夜，是大户人家的庶子，我主母怕我争家产，很不喜欢我，所以将我赶了出来还派人追杀我，我只能一直逃，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看到你放在石头上的馒头又没看到人就动了心。”

“你也够凄凉的了。”

宋莫离感叹一声不由得同情起来，想来自己也是一样的处境，同病相怜便更觉亲切。

“你叫什么名字？”

“阿离。”

“阿离？不象女孩子的名字。”胡夜若有所思，眉毛一挑，直言道。

“我是个私生女，打我出生起我就没见过我爹，我娘很想念他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意思是不离不弃永世相依。”

可是终究是离别了，甚至永世不再相见。宋莫离想起余寒庵的母亲，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眼前萧瑟的在风中摇摆的枯草，枯黄的树叶，父亲……眼中突然一红。

胡夜静静地没有说话，抿着唇看着她半晌，缓缓将她的头依在他的膝上。

宋莫离没有抗拒，依着他的膝突然泪如泉涌，这多年来的压抑和故作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崩溃。

秋天午后的阳光透过树隙洒落在周围的地上、草叶上，斑斑点点，如零碎的金片，风在耳边轻轻吹着，周围如此安静，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落泪的声音。

她就那样靠在一个陌生人的腿上，肆意流着泪，放纵自己的情感。

有多久没能这样放纵恣意了？从到了定安王府开始？或是进了宫？做了女帝？

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不过是豆蔻年华，却经历了重重劫难。

胡夜柔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背。

宋莫离哭累了，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对胡夜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耽搁你赶路了，咱们就此别过。”

胡夜深深看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佩，含笑道：“咱们这样景遇的人在这里相遇相识也是缘份，也感谢你馈赠馒头之恩，日后有缘如能再相见自是好，若不能，也做个纪念。”

胡夜说着将玉佩郑重放在她手心。

宋莫离看着手心上的玉佩，它两面都刻着两条精致的盘螭，顶上穿孔的地方一面是个“寿”字，另一面刻着“昌”字。

玉佩色泽温润，玉质浑然天成，做工精绝，这样的物品绝非一般人家可有。

“这太贵重了……”宋莫离急忙推却，胡夜轻轻一挡。

“我流离在外别无用处，若我拿去当岂非暴露身份自找麻烦，没的白便宜山贼。”

宋莫离听了只好收下，胡夜又对她作了一揖。

“保重。”

萍水相逢虽然了解不多，但在逃亡的路上给彼此温暖，虽然短暂，也很珍贵。

宋莫离笑着向他道别，转身走开，却迈开一步便觉脚下传来尖锐的疼痛，痛得她侧倒下去，胡夜忙一把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