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浓浓的寒雾,屋瓦房梁仿佛被清洗过一般,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粘着薄薄的露珠,显得熠熠生辉。
而在此时,皇宫御书房之中,年纪三十多岁的当今子,也正摔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对跪在前方地上的太尉高俅大发脾气。
“混账!高俅!朕真是看错了你,你教子无方,这种事都给朕做出来了!”他将一盏琉璃灯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朕的侄女!还未出阁!在这京城之地,我这个子脚下遇上这样的事情!花花太岁,好一个花花太岁!今早上太后震怒,朕怎么当这个儿子,怎么当这个叔叔!高俅,你以为朕赏识你,你就可以真的无法无了!”
跪在地上的高俅唯唯诺诺,连连称罪,只是在最后稍稍表露出那逆子可能被陷害,话还没完。一只盘子“啪”得一声又摔破在他面前。
“陷害?高太尉!你那儿子什么德性,你以为汴梁城还有谁不知道的吗?你以为朕整日坐在这宫中,就真的不知黎民世情?你那儿子,劣迹斑斑,朕不杀他,是念在你这太尉还有些功劳苦劳,但你还敢在朕面前喊冤?”
“罪臣不敢……”高俅不敢再辩解,“那逆子品行不端,是罪臣教导无方,此次回去,必定严惩与他,绝不姑息……”
这边唯唯诺诺,上方怒火难熄得骂了一阵,方才呵斥他滚蛋。只是等高俅离开之后,宫人进来清扫霖上的垃圾碎片,这个当今下第一人才坐在龙椅上,表情却是半点都看不出刚才的怒气来,甚至伸手整了整皇冠的系带。
身着皇后宫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贵气息的女子端着汤羹从后面走来,笑道:“陛下发好大的脾气,又是谁惹您不快了?”
“哼,还不是高俅,他那儿子乱七八糟,但也不至于到真敢对郡主下手的地步。朕不知道背后出手的人是谁,但这个亏,他得给朕吃下去……”这个正直壮年的皇帝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在一间微不足道的事,“文臣武臣,忠臣弄臣,能闹一闹,也有好处……”
“毕竟子之道,首重制衡,朕不在乎这次是谁耍的阴谋,但牵涉皇族,朕若还帮高俅话,那他就死定了……”
“朕骂他,便是救他,他会明白的……皇后,你呢?”
“陛下圣明,不过,这一次到底是谁把郡主卷进去,莫非真不用弄清楚?”
“清楚了又能如何?”皇帝笑了笑,从皇后手中接过汤羹,轻轻抿了一口,“宗室之中,虽是朕的亲族,但多半愚笨,而朝堂内外,多是聪明人在玩。他们何时被卷入,何时又被逐出,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清楚。”
皇帝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每个人被利用,朕都要插手,岂不累死?下大事,朕关心,至于朝堂争斗,真相如何,朕无心理会,只要他们平衡就好……”
“至于过界的,伸手的砍手,伸脚的剁脚便是……”
昨晚上发生的事,对于许多人来关系身家性命,但对于皇帝而言,则只像是穿过皇宫屋檐下的风铃声,转眼间就淹没在风里了……
与皇帝的风轻云淡不同,此时刚出皇宫的高太尉坐在轿子里,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得湿透,额头还不断有细密的汗珠出现。
高俅的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把手,不断收缩握紧,手上青筋如蛇般扭动。过了不知道多久,惨白的脸上才慢慢恢复了血色,但与原有的红光满面不同,此时这个皇帝手下的第一宠臣脸上的阴鹫纹一颤一颤,狰狞恐怖,如同地狱上来的恶魔:“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是,大人。”轿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
“到底是谁,难道真是郡王府,但我从来没和郡王府有过冲突,以现在郡王府的实力,照理不应该来挑衅我……”高俅闭着眼睛,端端正正坐在轿中,记忆如潮水般流淌,从自己刚刚得到赏识,一路向上爬,最后坐上了太尉的位置,慢慢梳理,一个个人物走马灯般划过,然后是以这些人物构成的庞大关系网络,最后是各个网络与郡王府的联系。
“在郡王府的背后,到底是谁呢,李纲李相嫉恶如仇,看不惯沐恩倒是有可能,但李相手段大开大合,讲究的是堂堂正正,泰山压卵之势……如果是他出手,应该直接让官府的人动手,再罗列沐恩的罪名,一条条公之于众,不可能做出刺杀的事……”
“……童贯那一系现在主要精力在筹措南征,没有精力来管这些事,况且他开春就要带兵离开京城,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皇上,此时得罪与我实乃不智之举,那童贯这一系也排除……”
“接下来是汪泊彦,秦桧一系,他们的话……”
不知不觉中,轿子已经停下,外面的管家轻轻唤了一声,才把高俅从沉思中唤醒,此时一个个人物从心中捋了一遍,排除了一些势力,但剩下的政敌却是让高俅都摸不太清,毕竟他是皇帝宠臣上位,看不惯自己的士大夫和武官很多。为了争宠,难免有人想暗地里试探下皇帝对自己喜爱的程度,一旦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开始转变,那也就是这些人真正出手的时候。
而高沐恩就是最好的一颗棋子,动高俅不容易,动高沐恩可是简单的很,花花太岁身上几乎到处都是破绽,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动手的理由和机会。
高俅敢肯定,自己和皇帝刚才见面时的每句话,现在都应该呈现在那些大人物案上,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对口碑极差的高沐恩动手,了解到了皇帝对高太尉的态度。
高俅脸色阴沉的下轿,皱着眉往太尉府的大门走去。
“咦?”
才走了两步,高俅就停了下来,有点奇怪的转头看着门口一侧停放的十几辆马车,马车上原本懒散闲聊的车夫看到高俅望过来,急急忙忙低头行礼。
“他们是谁?我记得前两没人下帖要过来啊?”高俅奇怪的问了一声,他身后的管家也是奇怪地望着马车中几辆装饰异常华丽的马车。
“那几辆好像是刘家,盛家的……不过老奴确信没收到刘家和盛家的帖子啊,其他那些好像是……”管家想了想,心念电转,但实在想不起朝中有何人物的马车是这样的,幸好此时台阶上一直在等候的另一名副总管一路跑下来。
“老爷您回来了。这是少爷的朋友来看望少爷了,来的可不少,二十多人呢,现在都在里面和少爷话,热闹得很,少爷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刚才还哭了,哭得很大声,中气十足,还吃了好几碗米饭。”副总管一边汇报着情况,一边点着停在一侧的马车。
“那是刘家少爷刘彪的,那是盛府的盛航少爷的,那些是樊楼的,还有那辆是一个做沈滥公子哥的,还有那……”
副总管滔滔不绝了一大堆,高俅才明白过来,但他明白过来后,脸上的疑惑却更加深了:“沐恩有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带我去看看。”
着,高俅大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