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齐国的都城。
秦国烛之武带着众人度过城外的稷水,通过稷门进入了这一座雄伟宏达的都城。
和秦国的都城雍城相比,临淄如同是一座超级大城,富丽堂皇,而雍城,顶天了也只是四线小城市,根本就不入流。
“这里就是齐国的都城临淄吗,比我们雍城好太多了。”
“你看齐国的女子也不错,很漂亮。”
“……”
秦国使者在进入临淄之后立刻是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
烛之武对于身后这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人微微皱眉,不过他并没有阻止,而是默认了他们的交流。
来到临淄,烛之武一行人立刻就吸引了大量人的注意,不为别的,单单是他们的服饰就非常的古怪,和齐国人相比有些另类。
……
烛之武来到了齐国的驿馆,这里是专门让各国使臣居住的地方,可以说环境和待遇是非常的不错,让烛之武很是满意。
“二狗子,递交国书求见齐候。”
烛之武对着自己的一个随从开口。
“遵命。”
那个叫做二狗子的士兵立刻领命,拿着文书就离开了驿馆。
“上大夫,君上不是让您先见管仲,和他想谈之后再见齐侯的吗?”
“我们已经来到了临淄,如果不递交国书,这是对齐侯的大不敬。”
烛之武缓缓开口,虽然自己答应了君上要先和管仲见面,把事情说一下,但是来到齐国之后,那就是自己见机行事了。
见管仲?那只能排在后面,顺序不能乱。
烛之武很清楚,齐侯小白是一个非常贤能的君主,自己递交国书,以齐侯的性格肯定会见的。
至于管仲,那更不用说,既然一切没有麻烦,那自己又何必要绕一个圈,先去见管仲,这不是等于南辕北辙,浪费时间吗。
听了烛之武的话,也就没有人说话了。
秦国的国书很快就递进了宫中,不得不说齐国的办事效率就是快,一个时辰的功夫,烛之武便收到了回复。
“明日朝堂会见。”
简单的六个字,却是让烛之武有些心中激动,他知道明天是一个很关键的日子,成不成就看明天了。
齐国宫中,小白正和管仲,鲍叔牙两个人在一起,三人围成一团。
“老师,仲父,秦国和我们一向没有什么交集,而且距离又太远,不知他们这一次派使者前来,是为了什么?”
齐侯小白看着鲍叔牙和管仲开口,他对于这一点非常的疑惑。
三个人在一起,其中一个是国君,那么按照顺序,最聪明的那个人肯定是最后发表意见。
鲍叔牙看了一眼管仲,见管仲一脸不在意的神色,这才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君上,秦国原本只是我周朝的一个养马人,不过方面平王迁都的时候出了大力,这才被平王封为诸侯。
这么多年来,秦国一直都在对付戎狄,如今的地盘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也有了一定的实力。
原本秦国只是在闹腾,可是如今,自从任好成为了秦国国君之后,任用贤士,可以说是实力大增。
尤其是他们还打败了晋国,依我看此事不得不防。
之前晋国也派来宫之奇准备加入我们的联盟,如今看来,晋国是被秦国打怕了,想要寻求庇护。”
鲍叔牙话语说的婉转,听上去没有什么用,但是小白在听了之后却是微微点头,他明白鲍叔牙的话外之音。
“仲父,你觉得呢?”
小白看了看管仲,他虽然觉得鲍叔牙说得有理,但是他更想听一下管仲的意见。
“君上,这个问题吗,其实很简单的。”
管仲笑着开口,看到管仲这个样子,小白忽然笑了起来。
“君上,我们齐国这些年在中原是霸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晋国,他们的实力也很强,和楚国比起来也应该差不多。
原本晋国在西部也是霸主,晋候也是风光无限,灭了虞国,灭了虢国。
原本按照这个方式发展下去的话,晋国慢慢的就会成为威胁我们的国家。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晋侯的脚步有些大了,进攻秦国,结果却被秦国大破之。”
管仲说到这里,脸上始终都带着微笑。
“仲父,你的意思是秦国和晋国,这两个国家打起来,对我们是有利的?”
小白有些明白了。
“不错,秦国和晋国,这两个国家如今的实力相差不多,只有让他们之间相互打起来,彼此消弱,这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同时他们相互消耗之下,根本没有办法扩张,如此一来我们齐国霸主的地位,便不会受到威胁。
这也是我上次拒绝宫之奇的主要原因。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楚国,楚国的实力很强,虽然他们是南蛮,但是楚王很有才,而且又有子文辅佐,是一个麻烦。”
管仲点了点头,随后又把话题引向了楚国,对于楚国,管仲一直是非常关注的,时时刻刻留意他们的一切动向。
“那明天面对烛之武,寡人应该怎么做?”
小白有些疑惑,虽然管仲和鲍叔牙的话,他听的有些明白,但是至于具体怎么做,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君上放心,走一步,看一步。”
管仲微微一笑,有他在,自然不会让齐国吃亏。
小白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
次日清晨,齐国朝会,所有大夫全部都要到位。
至于烛之武,天还没亮就早早的从驿馆出发,带着大量的金银和秦国的特产……狼皮来到了宫外等候。
做为使者,烛之武虽然得到了齐侯的接见,但是他也只能等待宣候,是没有资格参加齐国的朝会的。
也不知齐侯是有意整烛之武,还是事情太多了,烛之武带着一群人在宫外一直等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得到齐侯的接见。
从天没亮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整整两个时辰,四个小时,都已经到中午了。
原本以为不会等太久,烛之武一群人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早饭就来等了,然而如今一直得不到接见,这肚子都已经饿的咕咕直叫。
这个时候想去吃点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等下去。
“这齐侯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了两个时辰,早知如此,就应该迟一些过来。”
“就是,我今天早饭都没吃饱就来了。”
“……”
烛之武的随从一个个交头接耳,神色都露出不满,对于齐国让他们等待如此之久,意见颇深。
烛之武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着,他知道这是齐国给自己下马威。
片刻之后从宫中走出一个内臣,用非常尖锐的声音大声开口。
“宣……秦国使者烛之武。”
这声音尖锐,带着一股惊人的穿透力,即便是距离很远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烛之武精神一震,整理了一下衣衫,让原本整齐的衣衫变得有些凌乱。
“你们都住口,随我进宫见齐侯。”
烛之武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众人。
把礼物带上,烛之武便向着宫中走了过去。
“上大夫,按照规矩,见别国的君主,衣衫必须要整齐,这是规矩。”
一个侍从看到烛之武衣衫不整,上前轻声的提醒了一下。
烛之武没有理会他,而是向着宫中走去,在他身边只有四个秦国的士兵。
这四个人抬着两个箱子,其中一箱是金银,另一箱是狼皮,整整两百张狼皮。
……
“秦国使臣烛之武见过齐侯。”
进入宫中正殿之后,烛之武向着姜小白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口中传出恭敬的声音。
看到烛之武进来,尤其是看到烛之武衣衫不整之后,齐国朝堂立刻就响起了嗡嗡议论之声。
“秦国使者不懂礼数,真不愧是野蛮之人。”
“就是按照周礼,见诸侯的时候必须衣衫整齐,你看看这烛之武衣衫不整,这分明是藐视我们齐国。”
“……”
一道道议论之声传出,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在寂静的大殿内,只要不是聋子,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
“烛之武,你为何衣衫不整?”
姜小白也是有些恼怒,对于烛之武这个样子来见自己,这让小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齐侯,这是我国国君让我献给您的礼物,虽然只是区区薄物,还请齐侯笑纳。”
烛之武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而是指了一下身后的两个箱子。
“这一箱是金银,翡翠与首饰,虽然不是很珍贵,但这些都是我国国君亲自挑选的。”
烛之武指了其中第一个箱子,一个秦国士兵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的金银,翡翠和女子的首饰。
看到这些东西,小白微微一笑,这些东西,他还真没放在眼中。
“至于这一箱,是两百张狼皮。”
烛之武又指向了第二个箱子,随着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狼皮,整整两百张,这个数目可以说是很大了。
看到狼皮的时候,小白眼前一亮,他对金银没兴趣,这些东西太俗了,而且说实话,齐国也不缺金银。
可是这第二个箱子里面的狼皮,那是让小白非常有兴趣的。
“秦伯好意,寡人多谢了。”
小白对着烛之武缓缓开口,在看到烛之武衣衫不整之后,这才突然想起来烛之武还没有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为何衣衫不整的来见寡人?”
小白话语有些冷。
烛之武微微一笑,向着小白再次施了一礼,这才缓缓开口。
“齐侯,我原本是衣衫整齐,恭恭敬敬的在宫外等候。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等着等着衣衫就有些错乱了,我想应该是外面的风太大了,把我原本整齐的衣衫给吹的凌乱了吧。”
烛之武微微开口,与此同时整理了一下衣衫。
小白听了之后一愣随后立刻就明白这是烛之武抱怨自己等待的时间太长,将自己一军。
想到这里,小白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他原本是想给烛之武一个下马威的,不过如今看来,似乎自己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哈哈,不知秦伯派你来此所为何事?总不至于就是向寡人献上这些金银与狼皮吧。”
小白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转移了话题,没有在衣衫上面继续,毕竟这是自己理亏,烛之武没有说破,而是点到为止,这已经是给自己面子了。
更何况烛之武已经整理好了衣衫,那么自己肯定不能继续追究了。
“齐侯,我国国君希望可以和贵国结为盟友。”
烛之武说话不卑不亢。
“结为盟友?”
小白重复了一句,神色有些犹豫。
“秦国不过是一伯爵,而且地处西陲,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和我们齐国结盟这样的话的。”
齐国大将王子成父冷哼一声,他是看不起秦国的,如他所说,秦国只不过是一个西陲小国,在各个方面都比不上齐国。
这样的国家如果加入联盟,听从齐国的命令和指挥,那还可以考虑。
至于结盟,那是想都不用想,根本就不可能的。
王子成父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自从管仲担任上卿之后,齐国的实力与日俱增,如今更是成为霸主,声势一时无两,这个时候他们是根本不会把秦国这个地处西边的诸侯放在眼里了,他们觉得秦国没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而且秦国距离自己太远了,这样的结盟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小白看了一眼王子成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看着烛之武,想要看看这个秦国的使者如何说。
鲍叔牙眉头微微一皱,他这个人非常的正直,看不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
不过王子成父是代表齐国,而且他也比较佩服王子成父,故而也没有说话。
至于管仲,则是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他把问题看的很透彻,这一点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比。
“这位是王子成父吧,你所说的话我不认可,秦国虽然是伯爵,也处于西边。
但是秦国是周王亲自敕封的诸侯,也是周王室的下属国。
至于您说我们秦国的实力,没有和齐国并驾齐驱的资格,那么我想问一下,晋国的实力如何,是强也不强?”
烛之武缓缓开口,他的话语很轻,但是此话一出,顿时大殿之中一片沉默,而小白则是来了更深的兴趣。
至于管仲,则是眼前一亮,深深的看了一眼烛之武,对于他的话语有了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