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我觉得现在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再次回到魂归亭的齐妙坐于一层大堂高台上,肃穆台柱与庄严布置让小齐大人此时还真有了些所谓的官威,如果不算上腰畔一圈略微泛黄的柳裙,和脚下那双运动鞋的话。
“小齐大人,您有什么话就吩咐,属下一定照办就是。”
李魂使偷偷打量了眼齐妙,见小齐大人此时脸色不太好,赶紧小心翼翼的奉承道,说完不忘拉一下身旁的张魂使。
刚才的险境让张魂使有些魂不守舍,被同僚这么一提醒,立刻回过神来,贴着脸向齐妙凑了上去。
“是是,属下对大人绝对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齐妙嗤笑一声后加重语气道。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家伙外表老实,肚子里其实一堆坏心思,在虚境里时若不是你磨磨蹭蹭故意留到最后进入,怎么会自己一个被幽魂怨鬼所围?现在给我表忠心,老张,你脸皮无敌的很呐。”
小心思被一语捅破,张魂使惨白的脸上隐现出一丝羞涩窘迫,想着渡河里齐妙救他的经历,闷着嗓子尴尬道。
“小齐大人,属下知罪,望大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这辈子为大人是瞻,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属下定………”
“行了行了。”齐妙出言打断张魂使的示忠,天晓得这话里有多少水份,单凭一场顺手之情就想让这俩位成精的下属从此沥胆披肝矢忠不二?他从小饱读官场小说的小齐大人可没这么白痴。
这老张的城府和渡河一般深,信他还真不如信渡河里的鬼。
心里明白归明白,但齐妙不会傻的直接出言戳穿,现在的他就是一只披着虎皮的小狐狸,看似威风其实真正能依仗只有一枚阴司令牌,冥间官场不是俗世王朝,可以单靠一顶官帽压死人,道行实力不够,谁会真心情愿的听他的差遣?
老子不求你俩忠心耿耿,日后少给老子挖坑就行,或者挖坑时尽量挖浅一点,别让老子摔的太疼。
对了,回到阳间,大家就要各分东西,谁还跟你俩有以后。
“过去的事,你好自为之,本官念你在晨司大人离开后仍兢兢业业看守魂归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不与你计较,下次再犯,本官定手持令牌严惩不贷。”
一边严厉说着,齐妙一边挥了挥阴司令牌,这玩意是装逼神器,有机会嘚瑟当然不能浪费。
嘚瑟完毕,言归正传。
齐妙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尽量更有威势一些,目光在俩位魂使脸上缓缓扫着,开口道。
“谁来跟本官解释下,刚才为何会从虚境来到渡河,咱们不是要去李魂使魂归肉散之处吗?别告诉本官你俩毫不知情。”不知是不是当官上瘾,齐妙一口一个本官说的越来越顺畅。
“回小齐大人,属下确实不知情,按理说即便属下的肉身已经腐烂,可坟墓还在,咱们最不济应该回到坟墓附近,不该出现在渡河里,大人若是不信,可用搜魂之法来验明真假。”怕齐妙不信,李魂使上前一步,言之凿凿道。
搜魂之法?齐妙不露痕迹的记住这个法决名称,猜测这种法决应该如前世的测谎仪,有验测话语真假的作用。
没有说话,齐妙特意将目光凝聚在张魂使脸上,表情微冷。
对李魂使,齐妙还是比较相信得,不是指对方忠心可信,而是单单指回到阳间一事上,李魂使死亡时日比较少,家中或许有存活亲人,渴望回到阳间的心不比齐妙弱,所以不会在这种事上做手段。
而张魂使死去多年,族内无牵挂之人,回到阳间于他而言没有丝毫好处,甚至如果事情暴露,他还要被酆都城责罚擅自离职之罪,难免不会藏些其他小心思。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冷冷目光,张魂使知晓若不能想出个合理解释,自己以后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是齐妙可怜巴巴的满满求生欲,没多大会儿,就轮到他了。
大力出奇迹,在小齐大人的冷冷逼迫之下,真让老张想出来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会不会是与李魂使的魂门通往的地方并不在阳间,而是在渡河?”
“渡河?”齐妙疑惑蹙眉,没有想通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抬头看了眼齐妙疑惑不信目光,张魂使理了理思路,尽量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语解释道。
“李魂使虽让没属下死的时间长,可也有数十年之久,这么长时间,尸骨肯定早已腐烂,当时咱们以为他星火未熄是因为子孙后辈经常祭拜,靠着一缕香火才没有彻底断联系,但是,万一他的子孙没有这份孝心,这缕联系其实早已经中断了呢?”
齐妙眉头更蹙,发现自己越来越难理解了,老张这话前后言不搭,逻辑也有很大的问题,这货不会是想把自己绕蒙,然后偷偷摸摸的蒙蔽过关吧,如果这样的话,那老张可得失望了,论绕圈扯淡忽悠,齐妙还真没怕过谁。
见正小齐大人一脸的不信,张魂使赶紧继续解释道。
“冥间魂魄与阳间的联系,除了最重要的肉身,便是魂身与阴德,阴德是生前攒下的福荫,魂身便是魂魄。”
“方才李魂使说他当初过渡河时,是靠着生前阴德才艰难渡过,饶是如此,还是被渡河的幽魂怨鬼撕下许多魂身,如此一来,他的阴德与魂身岂不是全留在了渡河里,阴错阳差之下,咱们落到渡河不是没有可能。”
齐妙思考片刻,觉得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于是不再继续难为张魂使,这个家伙是那种你逼他一寸,他能让你一寸,你要是把他逼急了,他敢立刻挖个大坑阴你一下的家伙。
原因是捋清楚了,但问题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没死,魂魄肉身皆在,老张死的透彻什么都没有,老李的在渡河,堂堂魂归亭司衙只有他们三位,连个路过的孤魂野鬼都寻不到,难不成要去幽冥桥偷偷捉来一只刚死的魂魄,然后借他人魂魄到回到阳间?
齐妙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这主意完全可以试一试。
“小齐大人三思,此事万万不可,啸天司大人常年坐镇幽冥桥,若被他发现咱们意图借魂还阳,后果不堪设想。”
见齐妙眼眸一转,俩位魂使如蛔虫般立刻猜到了他的打算,慌忙上前阻止这个与找死没俩异的馊主意。
“幽冥桥每天无数鬼魂出入,我不信啸天司能全部看的过来,咱们做的隐蔽些,在最外围随便捉一只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齐妙不愿放弃这个念头。
“大人,您忘了啸天司本身是什么了吗?”
齐妙脸色一黑,兴致全无了。
啸天是条狗。
狗鼻子最灵。
这事做的。
他没死,身上有阳间的味道,在充满死气的冥间,味道很轻易会被闻出。
而且他们若想去幽冥桥,首先要跨过渡河,整个魂归亭就这么一条通往冥间其他地方的道路。
想想满河的幽魂怨鬼,齐妙就头皮发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什么方法才行?不会真让老子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齐妙抬头看着盘旋而去的高高云梯,陷入深深的郁闷忧愁,莫名想起那首很符合当下情景的歌。
“神啊,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