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半缘修道半缘君。(1 / 1)车十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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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张家解元,在下陆缠山,来自邻乡戚城,这是我同乡好友齐妙,我兄弟二人自幼苦读经书,算是半个读书人,今日特来拜会张解元,希望先生能为我兄弟二人解惑,若有打扰,还请张先生涵量。”

看见对方以进门来,陆缠山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双手相叠叩于身前笑声迎去,一边与齐妙不露痕迹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当时商量此事时,他们二人以为对方会将妖狐隐藏极深,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见到狐妖正主,没想到对方一上来便直接亮了相。

这无疑省去了很多意想之中的麻烦,同样,也给他们二人带来很多意想之外的麻烦。

若是狐妖不在场,他们可以先让张世才出场,待亮明身份后再借由张世才进行劝说,慢慢把那条狐狸尾巴掀出来,张世才毕竟是其父,很多话比齐妙与陆缠山这样的外人方便说出。

不管最后张晋先是选择继续执迷不悟,还是毅然斩断情愫,有这样一段过渡期总是会有一个心里准备,不至于因为事情太突然而埋下心结。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与你相伴相恋了近十年的身边人竟是只狐妖,这只狐妖每日每夜都在吞食着你的精血阳气,所有的温存与温情都是场欺骗,所有的信任与怜惜换来的不过是一场虚无假意,那种背叛与心痛感足够摧残任何人的心理堡垒,让人从此陷入疯魔,或留下一块永世不敢触及的疤,或从此变得一蹶不振,在情劫里沉沦。

最苦莫过情思,最绝莫过情劫,情至深时,谁敢断明那多情人是否能渡过心劫。

……………

与陆缠山见礼之后,张晋先目光微移,来到齐妙身上。

方才听到管家说是邻乡读书人前来拜访,张晋先其实心中微烦,自金銮殿上高中解元被皇帝赐下显学玉牌之后,这些天他没少遇到来向他请教学问的所谓读书人,那些读书人里大多只是些故作斯文的假书生,如同山间芦笋,脸皮极厚腹中空薄,嘴上说是来请教学问,其实不过是想从他这镀层金粉。

碰见有自知之明的人还好,过来留个名帖便会告辞,可总有那种根本不知好歹的人,拿着自己写的文章诗句非要让他点评几句,实在令人生厌。

身为破例能上得金銮宝殿面圣的读书人,张晋先如今不敢说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但只要被他称赞上几句,不管是诗词还是文章,都会赢来无数名声,那些人便是为此而来,然而若是拿来的诗词文章有可取之处就罢了,大多数根本就是狗屁不通,愚陋浅显,连附庸文雅都算不上,若不是他近些年一直注重养气功夫,不愿轻易动怒,恐怕早把大门紧闭,从此谢绝任何所谓的读书人。

身为寒窗苦读多年的读书人,张晋先其实并不介意其它郁郁不得志的少年书生来借他名声,可是不介意归不介意,不代表他就能容忍那些胸无点墨,还一味想要投机取巧的人。

事实上,若不是齐妙刚才在院中无意吟出的诗句让他感到甚为惊艳,他今日根本不会出来迎见,至多让管家留下名帖,请上俩杯清茶应付过去。

“方才我听管家赵叔说来了位大家,俩句诗词道尽人间滋味,如今看到大家本人,才发现齐大家竟如此年轻。”

刚等齐妙坐下,张晋先便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看的出来,他确实极为喜爱那俩句诗,更十分欣赏齐妙本人,甚至不惜以大家相称。

听到对方首先谈及的是自己刚才那俩句搬过来的诗,齐妙赶紧赧颜站起,微微侧起身体辑手心虚道。

“解元面前怎敢称大家,方才只是见院中春色初风景正美,于是随口吟出,让张解元见笑了。”

开玩笑,陆缠山腹中没什么墨水,肯定不知道这句诗的出处,他装装逼没问题,眼前这位是上过金銮殿的榜上人,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他齐某人不敢再继续装。

万一这个时代里真有那位名叫元稹的诗人,万一张晋先真知晓这首诗………那得多尴尬。

心虚归心虚,不过咱们的小齐大人好歹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儿,没有直接挑明自己这句诗是从别人拿搬过来的,而是刻意将话题往庭院风景上引,好让张晋先转移注意力。

让他失望的是,张晋先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早春花开未几朵,翻来覆去不过几簇花苞而已,不知齐先生自那里看出的花丛二字?还是说先生在告诉我,花要迎春早开,人要修身明道?”

张晋先一边笑着向齐妙问道,一边伸出手指摸了摸桌上茶杯,发现杯中茶水有些凉了,于是回头看向身旁女子,温声说道。

“淑儿,让管家赵叔重新泡些茶,把为夫………把我放在书房内的那坛上好云针泡上,今日俩位兄台自远方而来,不能怠慢了人家。”

名叫淑儿的狐妖女子俏皮一笑,温情脉脉的看了眼张晋先,柔声道。

“这种事那里需要麻烦赵叔,淑儿自己做就可以了,放心吧,这几日我可是跟三娘好好学了些茶艺,一定不会糟蹋了你那几坛宝贝。”

说完,女子向齐妙与陆缠山施了个小福,移动步子向外面款款走去。

齐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心中不免觉得可惜,如此一位兰质蕙心的贤淑女子,却偏偏是只妖狐。

虽然到现在为止,齐妙与狐妖女子只见了一面,可不难看出淑儿对张晋先不完全是利用欺骗,还有一份发由内心的仰慕爱恋与真情意。

见惯了另个世界被金钱与浮躁给染污成一团糟的虚假感情,齐妙对于世间任何真挚感情有一种由衷的敬佩,不是羡,而是敬。

才子佳人,神仙眷侣,哎,天底下,羡煞旁人的故事果然只能在书中。

“俩位兄台皆是戚城人氏?不知出自哪位高师的门下,难道是王老学士?我与老学士是半师之交,不知老学士如今身体可好,是否无恙?”

正在齐妙为之可惜的时候,耳边突然再次传来张晋先的问语。

“我们二人虽祖籍戚城,很早便在外地习学,今年是头一年回到故里,所以还真不太了解家乡中的具体事情。”知晓齐妙没这方面的常识,陆缠山赶紧接过话来,怕惹来对方怀疑。

“怪不得,以齐先生的精妙学识,一乡之隔,张某不该之前一直未曾听闻先生名声。”张晋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解元高谬了,小生只是一素衣书生,不敢当精妙二字。”齐妙微微低头,假模假样的谦虚道。

“不敢当?”张晋先说完身体前倾,再次淳淳道。

“单凭齐先生方才那俩句诗,即便放在西洲大泽国的那十三家书院内,也能担得起大家风范这四个字,咱们南疆读书人啊,就是被儒家那几位先贤的名声压去了傲气,要么过于自谦,要么只会附庸文雅,齐先生就属于第一种,太过自谦了。”

这些话以张晋先的身份说出,无疑是对齐妙最大的赞赏,陆缠山惊讶的看了齐妙一眼,心想这位冥间的大人,难道真有这么高的学问?

陆缠山对齐妙不算太了解,所以他的表现还好,而且齐妙一直很注重在陆缠山维持高深的形象,偶尔给个惊喜陆缠山也能受得住,但一直在门口等候的俩位魂使,此时脸上神情可真是热闹。

一边回想着齐妙刚入魂归亭时一脸油滑世故的懵逼模样,一边对比着如今在堂间侃侃而谈的齐大家,俩位魂使此时也忍不住怀疑了起来,此人莫非不是个老油条小草包,而是个真有墨水的学士大家?

可是不应该啊,没听过那位学士大家这般没风骨更没风气的。

被如此夸赞,齐妙实在是不好继续往下回话,天下的学问虽然归根到底皆是抄,但这种一个字不变的抄法确实不耻,而且自己还真不太理解这俩句诗什么含义,都是凭借模糊的记忆来胡诌的,举起茶杯轻抿几口掩饰窘迫,齐妙在心中暗想咱们赶紧翻篇吧,抄袭的滋味真不好受。

可惜结果再次让他失望了。

“刚才我进屋时,听到齐先生在讨论诗中的修道为修身治国之道,可细想之后又觉不妥,读书人读书,为的便是修身治国齐家,此乃读书人唯一的正道,既然行走于正道之上,为何还要在里面加上一个缘,更添上一位君?”

停顿了下,张晋先站起身来,看着齐妙微蹙眉头再次道。

“若是按照齐兄的说法,这俩句的意境前后有所不搭,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齐先生,你这个缘字让张某很难赞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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