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听众皆深深沉浸于微妙的感悟境界,久久不能自拔。南华率先鼓起了掌:“好听好听,大家都听入迷了。”
“大家?呃,你说的大家,是不是也包括——”石铭看向周围,不知何时,自己已被各色动物层层围绕,稍感惊讶,“在场的诸位小友啊。”
“是呀是呀,它们刚才都在夸你吹得可棒了。”南华点头如捣蒜,头顶新长出来的树枝被扭来扭曲。
石铭看着那树枝,心里默默感概自然神力的强大,又瞧见旁边的松鼠,小人似的翘着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南华,你可以幻化人形,但我好像没见过小吾变成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南华回答:“幻化术是历代山神的通用能力之一,小吾则因为是学徒,所以并没有完全继承山神的力量,目前只能使用沟通术。”
石铭突发奇想:“那你是不是可以变成汽车,或者是飞机什么的一下子把我载回去?”
南华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幻化术只能变成亲眼见过的生物,用拟态的方法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与恐慌,非生物物质是不行的。如果说要快点载你回家,考虑到跋山涉水的环境因素……嗯,让我想想。”
南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头通体橘红的骡子,示意:“这样如何?明天骑我会快一些。”
“不了不了,这个就稍微有点……我还是用走的好了。”石铭头摇得想拨浪鼓一样,心想:骑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转头还能看见小吾的眼神威吓,仿佛在灵魂传音“敢骑就灭了你”,使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拒绝的想法。
南华说:“其实下山、渡河或者跨越悬崖峭壁之类的,我都可以利用树枝绑着你进行,之前的计划已经把这点考虑进去了,所以这已经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优解了。”
石铭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能再说说你们能力的事情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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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对石铭虚心学习、认真聆听的态度十分满意,就高兴地继续回答:“喝了好喝的茶,听了好听的音乐,作为回报,就多介绍一些我们的能力吧。”
小吾有些担心:“这样真的好吗,向人类坦白。”
南华说:“首先,我相信石铭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孩子,让他知道这些绝对没问题。其次,实际上无所谓保不保密,相反,我们应当开诚布公,让整个森林里想知道的生物都有所了解——毕竟对于我们而言,这些能力既是荣耀,也是责任。”
“山神的能力总共有三种,分别为:通用能力、种族能力和特殊能力。通用能力是继承制的,比如之前提到的幻化术和沟通术,除此以外,还有驻龄术、传灵术等等,每个山神都会。”
“传灵术是?”
“为你固定骨折的时候,就用了那个哦,将从万物那里汇集的灵力传递给某个特定对象,可以激发机体自身创造能力,提高生命活性,帮助加速生长。”
“种族能力呢,由山神本体的种族决定,特化发展而来的天赋能力,像我,就只是会简单的伸缩缠绕,而小吾的本领就强了,飞行呀,游泳呀,皆不在话下。”
“至于特殊能力,则根据不同山神自身的愿望外化而成、独一无二。我的你已经见识过了,是漂浮,”南华缓缓凌空示范,“但我只能漂浮自己,和一些比较轻的东西,所以就不能带着你一起漂浮啦。”
“至于小吾的特殊能力,嘿嘿,先保密,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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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温柔缱绻,似母亲的手轻抚大地。
余薪未尽,然星火渐隐。
一滩水落,剩下漫天星光,与幽幽萤火。
南华打了一个哈欠:“说了这么多,差不多该睡觉了,”鼓励地看向小吾:“接下来轮到小吾表演啦。”
肥鼠叹了口气,率先走入木棚,紧接着南华也宣布就寝,石铭好奇地跟在身后,萤火虫们追随脚步,如影随形。
熠熠灯光下,只见小吾身形暴涨,双手张开,呈大平躺在木棚正中央,身体像长条型的抱枕,南华已经躺在一边,头枕在小吾的胳膊上。
“哈哈,想不到吧?小吾的特殊能力是变大小哦。晚上抱着他睡觉可舒服了,来试试吧!”南华邀请道。
小吾故作冷脸地说:“还愣着干嘛?动作快点,机会只有一次。”
摸了摸小吾仿若毛毯的翼,石铭踌躇了一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躺在小吾的另一侧。
刚一躺上去,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就瞬间征服了他,他又试着将脸埋进它躯干茂密厚实的皮毛内,此时心中的想法只剩下:啊,这种蓬松感,可以治愈一切。
“感觉是不是很棒呀?”南华在另一头问。
石铭大声回答:“是的,谢谢小吾!”
小吾奶凶奶凶地说:“吵什么吵,闭上嘴巴快睡觉。从现在开始,安静。”
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外面的蛐蛐和青蛙仍在浅唱低吟。萤火虫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看见月光透过木棚的缝隙一缕缕地洒进来,照在小吾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上,映衬出那银白色毛发的闪亮润泽。
石铭莫名觉得安心,明天的旅程一定会很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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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蓝公馆,老刘独自一房,早早熄灯就寝,呼噜声震天响,而建筑三人组的三人间,却还不能消停。
躺在中间的鹰钩鼻已经合上双眼;
大块头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刷手机;
发胶男刚洗完澡,他身披浴袍,脖挂毛巾,打着电话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了,从自己的西装里掏出好几张皱巴巴的纸,都是些项目、计划、合同等与工作相关的东西。
现在,没有了发胶,上班族的头发再也不能保持精神挺拔,只能萎靡低垂,四处滴水。
从这位先生打电话时面容焦急,眯眼凑近细读文件,来回踱步的神态和动作来推断,今晚恐怕不能像他先前期望的那样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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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宅,一楼会客厅,已经没有访客了,女仆们忙着整理清洁。
乐队仍在彩排明晚需要的音乐,现在正在演奏的,是世界名曲《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
一个男人独自走上二楼,来到石铭卧室门前。
门上的王冠小旗子歪向一侧。
男人将小旗子取下,敲了敲门,开启,进入,关闭。
房间空荡荡的,里面没有灯火,借着银色月光,可以远远地瞧见凌乱的书桌。
男人走到书桌前,把小旗子插入花瓶,在花瓶旁码下一颗苹果和一只柿子,接着又顺手整理好摊开许久、杂乱无章的书本们,最后将一副耳机,一副属于那少年的耳机轻轻放于中央。
男人注视着书桌,身体凝固成一座雕像。
沉默许久,他的电话响了。
看看屏幕,是不认识的号码。响了数十秒,最终还是选择接通。
“喂,你好,”他压低嗓子,转身朝外走去,“不错,正是在下。”
门再一次打开又关上,将音乐与电话阻隔在外。
隔着薄薄的一层木板,只能隐约听见谈话中的几个零星词语,什么“谢谢关心”、“无大碍”、“计划不变”等等,随着男人渐行渐远,就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