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四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无发胶男醒了，看向旁边，两个手下都还安详睡觉，一动不动。他迷瞪着眼起身，拉开窗帘。

“为什么，”

无发胶男喃喃道，窗外灰蒙蒙一片，没有山，没有树，没有建筑，也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仿佛化为灰烬，“我终于进入轮回了吗？”

在这方原初之地，混沌飘渺，万物寂静，时间停滞，无念无想。

“老大，那是晨雾。”

小弟们也醒了，鹰钩鼻揉着肿眼泡解释道，大块头正在做起床醒神俯卧撑。

无发胶男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磕巴地问：“呃，那这个是雾霾吗？”

“不是一回事，头儿，”鹰钩鼻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继续解释道，“您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是水汽组成的，不是灰尘组成的，在山里很常见，到城市人眼里就是稀罕光景了。”

“真糟糕，今天会一直像这样'十米开外，人畜不分'吗，那我们还怎么找人？”无发胶男头疼。

“不会的，现在还早，等太阳出来了，雾就会散掉的。”鹰钩鼻一本正经地安慰，大块头开始做起床充能卷腹。

无发胶男松了口气，大手一挥：“既然都醒了，那我们就准备出门吧。”三人开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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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钩鼻一边刷牙，一边摸了摸被挂起来的西装外套，皱起了眉头：“呀，我们的衣服还没干呢。”

“穿湿衣服会进湿气，容易得湿疹和风湿病。”大块头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脸，认真地科普。

鹰钩鼻提议：“要不拿吹风机吹吹？”

发胶男一边为头发上慕斯发胶，一边当场拒绝：“不行，那个太慢，我们等不及。”

“那咋整啊。”“反正我不要穿湿衣服。”“没办法，只能去找其他人想想办法了。”

三人穿着浴袍，光着两条腿就走出房间，到服务总台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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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中式风格的服务总台背后是一整面的梯形波浪弧度酒柜槽，除了摆放世界各地的美酒之外，还错落摆放着八卦船舵、玉雕关公、翡翠白菜、三足金蟾等装饰摆件。

“L”形的吧台光亮如镜，旁边放了一个铜制小香炉，点着线香，袅袅升烟。

发胶男身体斜靠着吧台，一手插兜，一手按在台面上，礼貌地询问：“你好，我们穿的外套昨天弄湿了，并没有带换的，请问这里有卖的吗？”

服务总台内的总经理微笑着回答：“你好，现在我们暂时没有提供服装售卖服务。”

众人失望。

总经理看着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眨了眨眼，低头整了整制服，又继续说：“其实最近我馆正好在筹备开展主题宾馆活动，定做的服务生套装前几天刚到，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借给你们穿。”

众人欢喜，纷纷凑到近处确认：“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拜托了，请务必借给我们！”“帮大忙了，我们正好有急事赶着出门。”

“不必如此，石总已经事先通知过我们了，总之，无论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尽可能给予帮助，”总经理微微欠身，“请跟我一同到库房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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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里，四处杂乱地堆放着物品，三人换好了衣服，在一面落满灰尘的备用落地镜前做最后调整。

发胶男紧了紧袖口：“首先，我们都很感激公馆在关键时刻把衣服借给我们。”

鹰钩鼻掸去裤腿上的浮毛和线头：“但是，穿上衣服以后。”

大块头背对镜子，转过头来观察自己的后半身：“有一句感想就不得不说了。”

三人异口同声：“这些衣服怎么想都（穿不出去）（很显眼）（太可爱了）吧。”

发胶男穿着向日葵头套黄金狮子布偶套装，这种搭夸张耀眼的搭配，让他恨不得找个角落藏起来；

鹰钩鼻身着连体游泳圈天蓝海豚布偶套装，他觉得颜色过于鲜艳夺目，而且形象偏向低龄；

大块头是天使圆环外加翅膀的粉红大象套装，整体风格的把握令人拍案叫绝，细长柔软的小尾巴则是其心目中最棒的设计点。

总经理自信地解释：“毕竟是以动物园为主题，说到动物园，当然就是各种形形色色的动物呀，让人不由得回忆起童年的快乐与纯真，以及那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光。”

发胶男似乎下定决心：“那就干脆不穿外套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告辞。”

他和鹰钩鼻脱掉上衣，仅穿着薄薄一件汗衫就往外走，大块头在原地伸手挽留：“等等，先别走啊。”

总经理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两人就缩着头，抱着自己，打着寒战回来了：“还请把衣服再借给我们。”

“现在昼夜温差很大，过两天温度会更低，之前设计时也有考虑这点，所以才会选择布偶套装哟。”总经理彬彬有礼地递上外套。

发胶男尝试挣扎：“有没有熊或者熊猫那样普通点的？”

“啊，不好意思，这些套装都是事先根据员工们的身型私人定制的呢，我已经尽量根据各位体貌规格来选择了，恐怕没有其它更合适的了。”总经理十指交叉，深表遗憾，“顺便一提，阁下身上那套狮子服是本人的，请尽量小心一点，不要弄得太脏。”

鹰钩鼻扶额掩目：“唉，我太难了。”

大块头鼓起小掌：“很好很好，谢谢你哈，费心了。”

发胶男勉强接受：“嗯……好的吧，总之这件事麻烦你了。”

“都是工作。”总经理扶了扶眼镜，客气回应，礼貌地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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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走廊过道里走，碰巧看见老刘在中庭打太极。

白茫茫的云雾之中，只能依稀看见老头子的剪影，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仿佛武侠小说中描述的世外高人。

还没看够，他又跳起了机器人舞和太空步，远看像是僵尸入侵院子。

于是他们把老刘叫了回来，到公馆的会客厅里讨论今日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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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的落地窗外仍是乳白色的一片，依稀能辨别出树的淡淡的轮廓。

沙发旁边是通天高的巨型玻璃墙隔断，里面养了各色鱼虾贝壳，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古朴典雅的公馆大厅以及远处的服务总台。

大块头出神地盯着面前的一条黑黝黝的丑鱼，研究它是如何利用腹部的吸盘克服自身重力，牢牢扒在垂直于地表的玻璃上，直到鹰钩鼻用腿碰了碰他的腿，提醒他注意行为举止。

“现在讲到哪儿了。”大块头问。

“方案已经定下来了，我说你真该好好听人讲话。”发胶男恨铁不成钢。

“什么方案？”大块头又问。

“是这样的，从瀑布到我们这条下游的路线并不复杂，从湖蓝公馆到私人别墅的路段中间有一个水坝，水都会汇聚到那去，村里人就在水坝旁边搭建栽培园，种植高山有机蔬菜，”鹰钩鼻复述总结，“老刘把我们开车把我们送到瀑布底，然后再开车到栽培园等我们，我们沿着河岸向下游找，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这总共要多久呀？”大块头追问。

“如果我们六点出发，下午六点前就能回公馆，刚好赶在发布会之前，”发胶男掏出袖中的手表，大致推算了一下：“还有其他问题吗？”

“那早饭和中饭……”大块头踌躇。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你的营养精华都用到长肌肉上了吗？”发胶男痛心疾首，站起看向窗外。

天光渐亮，雾变得稀薄了一些，事物慢慢恢复原本的色彩。

鹰钩鼻用手机不停收发信息，头也不抬地报告：“老板，石总那边已经报备完毕，没有问题。”

发胶男挺直起胸膛宣布：“饭打包带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