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遇见魏来已经是快两个礼拜前的事情了,原本之前听了方城的劝导,陈惜还觉得也许她和魏来之间还有可能,可是从那天之后魏来就再也没有来过她们店里。
这让她彻底明白,上次就真的是个意外,于是对于魏来抱有的幻想也越来越小。
这天是礼拜三,又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除了外面的瓢泼大雨,陈惜也找不出今天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外面的雨在上午的时候还是淅沥小雨,可是越临近她下班的时间,雨就越来越大。眼看着外面已经有一种要水淹了这座城市的感觉了。
陈惜看看自己放在脚边柜子上的伞,不由得为自己担心起来。
今天小米还请了病假,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等会儿回去都找不到一个伴。
还好今天下大雨,店里的客人也不多,陈惜眼看着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下班,外面也不像会有人再来的样子,于是就摘下围裙准备和等等要来的员工接班了。
但这时候却从外面走进了一个人,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运动套装,低着头径直走到了冰箱那边。陈惜解围裙的手在这时候也突然停下,她又重新把带子随便打了个结,想着交接班的人应该也快来了。
那个客人在那边停留了很久,从陈惜这边望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停地在移动,从酸奶区到饮料这边,但一直都没挑中要买什么。陈惜眼看还有三分钟就要下班,和她交接班的人也在这时候来到了店里。
于是她走近那位客人,想要问问他需要什么。陈惜走路的声音很轻,走近才发现那个客人只比她高了一个头,佝偻着背,后面露出的头发看起来好几天没洗的样子。
陈惜在他身后露出个微笑,拍拍他的肩膀,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那个客人就像一只受了惊的鸟一样,重重地拍开陈惜的手,嘴里还发出一声不轻的叫喊。
陈惜当然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吃痛地握住那只被挥开的手,皱着眉头抬头去看那位客人。
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把刀。
虽然面对着那个人,但陈惜还是一点都看不清他的长相,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前面的头发遮住了他仅露出的半张脸。
但陈惜可以感受到对面的人很紧张,因为此时他握住刀的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另一只手不停地想把手里刚拿的饭团塞进上衣口袋里,但怎么都塞不进去,最后他只好低声咒骂一声把饭团扔在了地上。
这边不小的声响立刻就将店里另一位员工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拿着抹布,推推眼镜从膨化食品区这边绕过来“怎么了,发生….”
陈惜听到他的声音由远方慢慢靠近,最后出现在她的身后,但她不敢转过去看他。不过陈惜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这个人和陈惜平时没有什么接触,一般就交接班的时候会打个招呼。他这个人长得憨憨的,陈惜老是听到店长叫他小胖。
“别过来!”那个客人举着刀往小胖的方向移动了一点,示意他别再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陈惜看到那个客人的眼睛,里面满是惊恐,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手在发抖,于是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握住它,可是却抖得更厉害。
陈惜反倒没有这么紧张,她想这个人无非也就是要点钱的,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她学着警匪片里的样子,慢慢举起双手,向对面的人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器。
“你别紧张,我…我们都没有武器。”陈惜微侧过头去看看身后的小胖,余光看到他的额头上流下一滴汗。
“把钱,把钱都给我,快点!”那个人又将刀往陈惜这边冲了冲,陈惜本能地将头往后仰。
“好,好,你别乱来就行,我现在去给你拿钱。”陈惜刚想转身去拿钱,但却被那个人一下子拉住手,她没控制住尖叫了一声。
那个人握住陈惜手腕的手在发抖,他把刀抵在陈惜的腰间,对距离他两米远的小胖说“你去拿!”
小胖大概是还没从惊慌中缓过来,他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一滴顺着一滴流下来,在听到这句话后依然没有挪动步伐。
“快点!不然我杀了她!”陈惜感到腰间的刀又近了一些,她这时庆幸还好今天穿得多。
小胖被这声吼叫声震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一路“奥奥”地跑到了收银台前。
陈惜被后面的人用刀抵着腰也慢慢走过去,最后他们俩靠在货架后边,站在离收银台不到一米的地方看着小胖慌慌张张地从里面拿钱。
他是真的怕得很,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扔在了收银台上,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失措地站在原地望向陈惜他们。这时候陈惜听到她的身后又传来一声低声的吼叫“装袋子里。”
在吼叫的时候他拿着刀子的手在疯狂地抖动,陈惜紧绷着身体,将双手握成拳头,整个人往货架这边瑟缩了一下,她深怕这刀子会不小心捅进去。
小胖又慌忙扯出一个袋子,用手臂将桌上所有的钱都直接抹进塑料袋里,过程中一些硬币掉落在地上,又让身后的人发出低声的咒骂。陈惜在心里默默发誓,她早晚要把小胖抓起来揍一顿。
又不知道磨蹭了多久,小胖终于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将手中装满钱的塑料袋递给陈惜身后的那个人。
陈惜见他脸色都有些苍白,搞得自己也变得越发紧张。她用余光看向外面,仍然是亮堂的白天,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在大白天的选择来抢劫。
身后的人接过钱之后,依旧继续拿刀抵着陈惜,并且让小胖抱头蹲下去,小胖这回倒是立刻照做,没有一点迟疑。陈惜被他胁持着往后倒退,一直倒退到最开始她遇到他的地方。接着他也让陈惜抱头蹲到角落里去。
陈惜想着只要按照他的这最后一个要求来做,肯定就相安无事,可是当她刚转过身去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她心里一空,转过去看向门口,看到是大楼里常来这里买东西的两个保安,穿着制服正有说有笑地推开门。
陈惜紧接着就望向旁边的那个人,他看到那两个穿制服的保安,双手抖得更加厉害,握着刀子的手也握得越发紧。他转过来看陈惜,额头上的汗水此时也不停地流下来,于是他下意识地往外套口袋里掏掏,拿出一块很皱的纸巾,但同时他的身份证也掉在了地上。
有照片的那一面好巧不巧刚好掉在陈惜的脚边,陈惜本能地低头去看,顿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不该看的东西,于是立刻抬头去看那个人,而他也刚好在看她,眼神变得有些疯狂。
这时候两个保安站在收银台前,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小胖,一个保安提高音量说:“哎干嘛呢?结账!”
陈惜对面的人听到保安的话后咽了口口水,然后一下子将刀往陈惜这边捅,陈惜看到刀子朝她冲过来,失声尖叫了一声往旁边躲开,但手臂还是被狠狠地划开一道口子,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后面倒,跌坐在地上,头撞上了身后的冰柜。
那个人看到陈惜倒在地上,立刻扔下刀。
两个保安听到陈惜的声音后立马从一边跑过来,于是那个人趁着这个时候从另一边跑了出去。
陈惜倒下去的时候撞得还挺狠的,医生说她有些轻微脑震荡,最好留院观察几天。她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倒还好,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也不深。
陈惜穿着病号服,手臂上缠着纱布,再一次躺在了医院。
现在是晚上九点,所有人都刚离开,原本她妈执意要留下来陪她,但是陈惜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想一个人休息,才打消了她妈的这个念头。
她爸妈离开的时候,她还清楚地听到她妈皱着眉头对一旁的她爸说“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这一年来总是遇到事情。”
陈惜此刻独自躺在床上,也不禁同意起她妈说的这句话,自己真是太倒霉了。
这件事情还上了新闻,陈惜又一次上了电视。那个犯人据说报案不到两小时就被抓到了,陈惜从新闻上看到,他被手铐铐着坐进警车的时候,手倒是不抖了。
小胖接受了很多家媒体的访问,即使给他的脸打上了马赛克,陈惜都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感仍旧没有散去。
望着外面的月亮,陈惜想等出院后真的该去庙里拜拜,也许迷信那一套对她有用。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以为是护士来进行检查,但翻过身去却看到了魏来出现在门口。
和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他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连手上的戒指样式和数量都一模一样,陈惜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魏来关上门,走到了陈惜的病床旁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摘下口罩,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但是陈惜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有些急促。
陈惜不自然地坐起来,看着魏来,“你怎么…怎么…”
魏来深吸一口气,将口罩随意塞在上衣口袋里,一把拉过陈惜,用力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