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苏吟玉便张牙舞爪的扑上去,一边叫道:“老实交代,他长得什么样?说话好不好听?看上去果真英武不凡么?可配得上我的好妹妹?”
苏吟采红了脸,看见阮云丝在一旁吟吟笑着,周围也没有别人,于是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便站起来小声道:“是啊,他玉树临风丰神如玉,声音也温柔,十分英武不凡。这样的男人,本是要配给姐姐的,谁知道你竟不肯,如今倒是便宜了妹妹我……”不等说完,方意识到这话造次了,不由得脸都红透了。
却听苏吟玉笑着咬牙道:“嫂嫂听听,这丫头可不是疯了呢?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话音未落,苏吟采已经羞得扑上来,摁住了她道:“如今我都说出来了,姐姐心里那个人也不该再瞒着我吧?究竟是谁,你快说。”
事到如今,苏吟玉自然也不肯瞒她了,便微笑道:“若说起来,你也认识的,便是……秀丫头的哥哥,如何?你只说你们家那个有多好,可我挑的这个,除了家世之外,又有哪点比你那个差?”
苏吟采怎也没料到这个姐姐眼高于顶,又出身贵族,喜欢的竟然是钟南。她想起先前母亲曾说过,想把自己配给钟南的事,只看重了他的稳重温柔。不由得出了一会儿神,方摇头笑道:“这世间事真真是奇妙……”不等说完,脸又红透了,暗道苏吟采啊苏吟采,你今日怎的这般不知廉耻,这样话也是你说的么?你还没出阁呢。
却听阮云丝也在旁笑道:“可不是,真真是奇妙极了。原先太太的打算,是把三姑娘配给王小将军,四姑娘配给南哥儿。谁知道你们姐妹俩如今竟颠倒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就心想这是现在就解开了这个结,不然的话,就依照刘夫人安排的剧本发展,等到成婚那天,我这个嫂子暗中使点手脚,把两顶花轿一换,便是现成一出上错花轿嫁对郎啊,啧啧,有点可惜,不过也好,生活要是能和和美美的,何必平生波澜?我果然是日子过得太闲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交九,这一天一早上起来,便是北风呼啸。苏名溪来到屋外,只见采莲和几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具过来,一边担忧道:“外面儿风也大,还夹杂着雪花,爷今儿得多穿一些了,不然在马上,定然叫风打透了。”
苏名溪点头道:“行,今年不是有先做好的皮裘吗?拿出来预备着。”说完便去洗脸,接着用毛巾擦了,笑道:“果然是交九了,这水也刚刚温热罢了。”
说完就听小丫头道:“奴婢这从厨房里端过来时,还是滚热的,不过走了这么段路,就凉成这样儿了。”一边说着,便和其他小丫头收了用具,鱼贯出门,这里采莲就安排苏名溪用点心。
等到吃完了,正要更换衣裳出门,便见阮云丝从里屋走出来,苏名溪不由得一愣,连忙上前道:“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不是都说了吗?你有身子了,不用和我一样早起。何况如今交九了,天亮的晚,又冷,你不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倒起来做什么?”
说完却见阮云丝笑吟吟道:“我日日都没早起,只有今日起来了, 自然是有事情的。说完将手里拿着的两件衣服展开,笑道:”这是我给你做得,贴着中衣衬在里面,暖和些。”
苏名溪笑道:“是了,这就是你用鸭绒鹅绒给我做得衣服?”一边说着,便去捏了捏,只觉得蓬松柔软,他便摇头笑道:“倒是软乎乎的,只是这东西看着这般蓬松,哪里能挡得了风?倒累你做了这么些天的针线。”
阮云丝挑挑眉头,微笑看着他道:“怎么?爷觉着这东西穿上去不能暖和?”话音落,见苏名溪愣了一愣,旋即便点头笑道:“暖和,自然暖和,这是娘子的一片心意,穿在为夫身上,自然是比那些皮子还要暖和。”
阮云丝笑道:“你少说这样话,先穿上,到底暖不暖,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说完将衣服打开,苏名溪就将外面衣服脱下来,把这羽绒马甲和羽绒裤都套了上去,采莲又拿来官服和貂裘大氅,替他穿戴好了,这才别过阮云丝,出门上朝去了。
阮云丝经这一事,也便睡不着了,坐在榻上默默想了一会儿心事,便听见屋里屋外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小白和阿峰进来,小白便嚷道:“好冷的天儿,北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都有些疼。娘亲该多穿些衣裳,不要冻到小弟弟才好。”
阮云丝从榻上下来,摇头笑道:“就你磨牙,放心好了,你只要把自己打点妥当,不用我操心就好。”
一边说着,就让芳草等人摆上饭来,给他们小哥俩吃完了,又把那两套小羽绒衣服找出来,套在贴身衣服外面,然后穿好了长衫,披了大氅,检查了书包,这才打发他们往族学去。
到半上午的时候,北风停了,只是那雪花反而更大了一些,如同鹅毛般洋洋洒洒,不到一会儿功夫,整个大地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阮云丝在这样的天气,是被严格勒令不许出去的,唯恐滑倒动了胎气。如今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恰好这一天,感觉到小家伙在里面似乎伸了一下胳膊,只把她激动欣喜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见人便忍不住要告诉一声:宝宝动了。
好容易等到傍晚,苏名溪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兴奋地叫了一声:“娘子,你这衣服当真管用,贴身穿着,竟连那么大的风都没打透。今儿朝堂上事情多,大家穿着官服站在那里,好多人都冻得打哆嗦,只有我一点儿也没觉出冷来。真是不知道,这些鸭子大鹅的绒毛竟然这般管用。”
阮云丝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你看鸭子和大鹅都要在外面过冬,没有这些绒毛,早就冻死了呢,能不暖和吗?”因说到这里,便高兴道:“你先别为这事儿乐,我和你说,今天宝宝踢了我好几下,天啊,我……我真是欣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竟在我肚子里动了,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真的吗?”苏名溪面上也现出一份激动,连忙就要把耳朵贴上去听一听,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会儿怕是累了,半天也没动。是了,我今日把那手套也做好了,你明天戴着试试看,这不是用鸭绒鹅绒做的,是用那絮团儿做的一对手套,比袖套方便呢。”说完便将手套拿过来给他看。
苏名溪笑道:这手套我从前在乡下时见过,许多人干活就戴着这个东西,听说里面是絮着一些干草什么的,你这絮团儿手套难道能比那些干草手套暖和不成?”
阮云丝笑道:“是不是暖和,你明天戴着就知道了。不知今日早上是谁和我说,因为我的心意,这套羽绒坎肩儿和裤子就是不暖和,那也暖和。如今却怎么样?即便没有我这份心意在里头,也是暖和的吧?”
苏名溪嘿嘿一笑,聪明的没有接阮云丝话茬儿,一边转着眼睛琢磨道:“这羽绒和絮团儿如果真是保暖这样好的话,那倒是给朝廷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明年开春,便先在咱们国公府的地上再种一些絮团儿,不过鸭绒鹅绒怎么办?难道要去农家收集么?”
阮云丝笑道:“爷何不在京郊靠河的附近买块地,养上几万只鸭子和鹅,这样的话,既有蛋和肉吃,又可以收集羽绒,将来若是成了,就在全国各地多开几家这样的养殖厂,专门供应羽绒,肉蛋,又赚钱,又可以替朝廷解决往后几十年的冰寒问题,就是没有这冰寒的几十年,大冬天里,那些百姓买不起皮子,难道还穿不起这个?”
“嗯嗯嗯,有道理。”苏名溪看向阮云丝的目光就像天上星辰般闪闪发亮,嘿嘿笑道:“还是娘子的主意好,我看啊,百姓们只叫你织女,这明显是屈才了,我的娘子该是织女兼着财神爷身旁的玉女才是,不然怎么这样轻易的便能想出生财之道来?”
“行了夫君,你就少给妾身戴高帽了,小白和阿峰大概也要回来,我让芳草去厨房传饭,这族学里的先生也是,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变通?这个天儿,还不给早点放学吗?”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丫鬟道:“阿峰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苏名溪哈哈笑道:“谁说先生们不知变通?这不今儿放学就比昨儿早吗?好了,传饭传饭,忙了一天,我可也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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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嘶哑的叫声不住从房间里传来,苏名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这……这究竟还要什么时候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完事儿呢?”
蓦然,他停了步子,抻着脖子向屋里张望,身旁陪着的一个管事笑道:“爷,这才一个多时辰,早着呢。当初我家那口子生祝儿的时候,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把那小祖宗给生下来。”
“什么?一天一夜?”
苏名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忽然想起,当日小白母亲生小白的时候,也是生了一天一夜还零着几个时辰,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屁股坐在石登上,即使不信神佛,此时也不由得双手合十,拼命祈祷起来。
这样的时光实在是煎熬,现在苏名溪只是后悔,后悔自己已经有了小白和阿峰,为什么还不知足?倒要爱妻受这样的生产之苦。这个时代,生产固然是一件天大喜事,可也是女人的一个坎儿啊。他双手握拳,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日后都决不让阮云丝再生了,实在是这个经历有过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
苏名溪几次要闯到产房里,都被刘夫人和杨老太君给轰了出来,只急得他像是一头红了眼睛的狼,只能在院里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小公爷这颗吊在嗓子眼儿上的心脏才总算落了回去。
当下立刻闯进屋里,只见一个接生婆子正抱着个婴孩在向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道喜:“恭喜老太太太太,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母子平安,奶奶算是迈过了这道坎儿。”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上前看了看那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一眼,吩咐接生婆子抱下去了。染香在旁边笑道:“幸亏小白少爷和阿峰少爷上学去了,不然的话,这会儿怕也要吵着看小弟弟呢。”
刘夫人笑道:“这小姑娘比他哥哥厚道,想当日,小白那是一天一夜,还多着几个时辰,这才生了出来。这孩子出来的倒是痛快。不过三个时辰,就出来了,可见日后也是个爽快的性子”
一旁的苏名溪翻翻白眼,心想什么?这还叫厚道?折腾了他娘足足三个时辰,就连他爹我,都让他折腾的心差点儿跳出来。因挂念着阮云丝的情况,便要往产房里闯,却被刘夫人和杨老太君拉住,听她们笑道:“你急什么?等产房收拾完的,不然这会儿进去冲了血腥气可不好。”
“什么?还要等?”
苏名溪叫了一声,好在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婆子退出来,笑吟吟道:“奶奶这会儿睡下了,爷进去吧。”
苏名溪“嗖”一下就窜了进去,只把婆子和丫头们都惹得偷笑起来,心想我们这位爷还真是个疼媳妇的,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竟还需要用“八步赶蝉”的轻功么?
就算是三个时辰,也耗尽了阮云丝的气力,要知道,她可是从一早上就开始肚子疼得,只是怕苏名溪担心,因此忍着不肯叫而已,直到实在疼得受不住,这才挣着命的喊,到底直着嗓子叫了三个时辰,才把儿子生下来,这会儿哪还有力气等着看老公上演爱心言情大剧?周公只是勾了勾小手指,她便果断跟着去了。
苏名溪看着阮云丝恬静的睡脸,手指轻轻抚摸上去,虽然这会儿妻子不能陪他说话,但他心中却仍是涨得满满的都是幸福。
轻轻在那个爱逾性命的女人脸上落下一吻,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再也不求什么了,地位也好,财富也好,权力也好,为了面前这个女人,他统统都可以舍弃,只要有阮云丝在自己身边,万事足矣。
窗外,夕阳的余晖在花木间徘徊,连虫鸣声都逐渐低了下去,似是生怕打扰了这一室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