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当然是因为最右边的那张卡片而发笑，看着那换汤不换药的图案，从“被触须缠绕的手臂”变成“一只被触须缠绕的手”，想也知道卡片正面写了什么。

或许因为形势的急迫，现在这张归顺深渊的卡片不会给王可那么好的“待遇”了。

冒险家大概会变成最下级的那种无脑怪物，只知道随着深渊的意志而上浮和下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卡片代表着完全重复的选择。

颇有一种掩耳盗铃的味道。

上一次王可还有一时的冲动试试这种与众不同的路线，这一次当那选择重复出现，王老板反而完全断了皮一下的念头。

对方的恶意都要填满毛孔了好吗！？

至于前两张卡片。

王可深切感受到，当模棱两可变成现实时，选择是一种如何艰难的自我切割。

“一对拥抱的人”？

或许逃跑的船长和人鱼有着别样的故事，而这张卡片能揭开那迷底。

“一跃而起的身影”？

这是给了王可主动出击的机会？让他能够离开船的限制，在海里找到未曾注意的关键？

这只是千百种可能中的两种，看图说故事是一门学问，因为这里面可供想象的部分实在太过宽广。

男左女右，王老板当着桌边黑影的面从空间包里拿出了福灵剂的小瓶，喝下了新一天的全部分量，然后立刻选择了最左边的卡片。

“一对拥抱的人”。

没有存在阻止王可的行为，但是洁白之手已经停止敲击桌面，她弯曲又伸展手指，有危险的光芒在指尖跃动。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警告，不知道是警告王老板又用了另一种外挂，还是警告他在这屋子思考的时间太久。

“爱是宇宙中最浓烈的情感，一个誓言，一份许诺。它能跨越种族，也能跨越生死。雌性人鱼的特殊能力让世人对爱的一切美好幻想化为现实，那些追逐者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无论是多么伟大的存在，在这场盲目的追逐中都错失了正确的选择。”

最左边的卡片已然翻到了正面，王可只来得及把上面的话看了一遍。

………………………………

回到了混乱的甲板，福灵剂的力量轻推王可的心灵，让他躲开了迎面刺来的三叉戟。

冒险家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刚才可能要受到致命伤，而是他没有想到，在这里，福灵剂居然还发挥着效果……

这意味着……

至于那卡片又是一张没有指向的选择，王可倒是没有太过惊奇。

当福灵剂的力量推着他选择最左边的卡片时，王可用内心的试探和福灵剂较了下劲，而这一冲突让他明白了如果选择另外两张卡片大概会发生什么。

当王老板的内心倾向于选择中间那张“一跃而起”时，福灵剂没有传来太多的阻力和动力，这个选择不上不下，对于局势的影响模棱两可。

而最右边那张就刺激了，王可第一次感受到福灵剂像是某种有智慧的伴生生物，它刺痛着王可的全身，想让王老板打消那个愚蠢的想法。

“啊啊啊啊啊！！”

阿留克的怒吼吸引了王可的视线，这个年轻人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长柄透入他的肩膀，而对面刺出武器的娜迦怪物已经被阿留克激怒之下用木柄砸烂了头颅。

不受刀刃，所以要直接砸烂么……

王可把鲁莽的年轻人猛地往甲板后方的船舱口一拽，同时自己也随着动作再次离开了甲板，有水手绝望地在他身后大声呼喊着什么，但是越来越猛烈的风浪让一切交流都化为乌有。

王老板步伐坚定，在上层辛克蕾的注视下，再次踏入了船长室。

在获得了新的信息提示之后，王可意识到，那只雌性人鱼背后的故事可能与他之前想的有些出入。

怪物们大概不是来“救”回人鱼的。

这些哀嚎之渊的从民也是来抢夺这世间罕见的瑰宝的。

想要验证这个推测其实很简单，王可只需要把这人鱼带出去，她与怪物们之间的互动和反应就可以说明一切。

但是王可不能这么做，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人鱼依旧是破局的关键。

她是逃离这里的钥匙。

虽然不知道这上身美丽下身惊悚的生物如何做到保护一整艘船，但是王可坚信她有这个能力。

除非从开始到现在的卡片上给出的信息都是恶意的谎言。

“非常抱歉打扰到你，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可能这是人类对你的又一次请求。”

王可开门见山，他若有所指，船上高层的消失和人鱼自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不会人鱼的语言，所以只能请你使用通用语和我交流。”

“时间紧迫，但是我带着最大的诚意……”

王可本想说如果人鱼能够拯救这艘船，他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还她自由，但是随着对方在海图桌上支起身子，王可才醒悟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

这只人鱼真的是被关在船长室里的吗……

毫无保险措施，门口的水手更像是保护而不是看押，可以随意活动身体……

王可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人鱼在听到动静之后就半支起了身子，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宝石般的眼睛看着王可，那洁白的皮肤甚至给人一种刺眼的感觉。

王可言语迟滞间给了人鱼说话的契机，她没有发出嘶哑的声音，深深地看了王老板一眼，人鱼鼓动胸腹，那美丽肉体的线条变动间，一阵似歌似泣的声音回响在船长室里。

这，才是人鱼真正的“声音”，寻常人类无法触及的声音。

“过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王可不知道的是，当人鱼发出自己真正的声音时，海潮突然有刹那的停滞，再之后所有的怪物都沸腾了起来，他们变得更加难以阻挡，眼见着就要冲破水手们最后的防线。

深渊之民清楚，他们的目标确实就在这里。

看着赤身裸体朝着自己张开手臂的人鱼，王可心里一点香艳的感觉都没有，对方确实非常美丽，但是在这种情境下，王可只觉得自己像是主动送上祭坛的祭品。

然而这选择是他自己挑的，现在王可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