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王可盯着桌子上三张翻过去的卡片，又一次思考起这种选择的意义。

这种思考于普通人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你知道这背后的原由你或许无法理解，但是你仍然在试图揣摩更高层的意图。

从前的王可喜欢把这种困境称之为“破碎的拼图”，而现在，王可尤其痛恨拼图。

但是必须要思考，王可并不想变成中间带里的一丝游魂或者是其他什么稀薄的存在。

王可的担忧在于他和波卡尔的猜想。

如果说那种所谓的污染就像是人类社会里的传染病一样，那么阻断和防护才是正道。或许你救不回一例“重症”，但是你可以避免其他“健康”的存在也被感染。

而超弦空间看起来是把所有的“王可”一股脑地投到了中间带。

放在王可的角度，这就是一种完全的自暴自弃。

王老板现在需要给超弦空间找个理由，他需要看穿表面，寻找到深层的真相。

这种跨越平行时空的污染，看起来无论是格位还是影响力都超乎想象，以至于超弦空间立刻集合了所有预备启明人……

等等。

王可揉了揉疲乏的左眼，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王老板的思维一直都很跳跃，他总是能从联想中找到灵感。

如果说“检查”和“筛选”是为了找出那些正常的预备启明人，是出于一种“拯救”的目的。

那么把平行时空的相似个体聚集在一起就有种送人头的愚蠢感。

除非王可和波卡尔他们想错了……

从一开始，空间把他们聚集起来开始，这个困局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而他们，所有的预备启明人，来自不同时间线的王可们和波卡尔们，只是摆在笼子里的诱饵。

至于猎物，那很好猜测，超弦空间要捕获的就是暗使手段让污染传播的存在。

或许那存在不止是要摧毁整个启明人计划，摧毁实在是一种肤浅的行为，对方应该也有着更深层的考虑。

王可不知道的是，他这种跳脱又反转的猜想，其实已经接近了一部分事件的真相……

然而接近真相的王老板也更加接近绝望了，诱饵的死活比起猎物来说当然显得无关紧要。

选择……

王可反复念叨着这个词语，超弦空间或许也未曾放弃正常的预备启明人，答案就在那些卡片里。

当王可抬起头时，才发现桌子对面的利爪已经激动地把桌面上凿出了一个个小洞。

不过奇怪的是，即使急切到了这个地步，对方也没有再出手警告王可。

所以当对面突然开口说话时，王可第一时间心底居然都没有涌起惊讶的感觉。

这段时间让他惊讶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的行动力真的太差了。”

“‘坐在这里’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

“为什么那人鱼就能那么好运，她现在舒服了，我呢？你们还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在那破地方，让我不能解脱。”

那爪子使劲扣挠着桌面，桌子那边的红布已经被他扯成一缕一缕的了。

既然对方开口说话了，王可也乐得多收集一点情报。

“所以……这本质上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闯关游戏？你其实就是第二关……”

“闭嘴！蠢货！你以为这是一场游戏吗？！？这是……这是……”

“游戏”这个词像是激起了对方的怒火，凶残恐怖的声音让整个屋子都震动了起来。

然而在迟钝了一会儿之后，那声音逐渐疲软了下去。

“好吧……或许你想的没错，这就是某种……愚蠢的闯关游戏。”

王可挑了挑眉，对方说的越多越好，于是王老板紧跟着问道：“只是现在，你这个第二关的……守门人不耐烦了？”

“你懂个屁！！灾厄没有到我这里来，而我还要看着你们三个的同位体跟没有脑子的草履虫一样在中间带自相残杀，你们就不能……你们就不能老老实实跟着银河的指引走吗！？！”

“你明不明白，你们每个的死亡和漫步我都必须要看在眼里，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们这种三维物种一点都不关心，我只想……我只想休息一会。”

王可舔了舔嘴唇，他把凳子往桌子那边搬近了一点，然后看着桌对面的黑影说道：“也就说，我，波卡尔，辛克蕾，所有的我们，没有一个沿着银河的指引走到了终点。”

“如果我们有谁到了那里，这场困局……会进入新的阶段？”

久久地沉默，当王可以为交流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有委屈的闷声从对面传来。

“对……”

王老板不禁摇了摇头，他只能大概猜到自己的行为模式，没想到在这场困局中的三个预备启明人，都是多疑又妄为的主。

“中间带很危险，这会让我们怀疑自己的选择。”

王可像是替三人的所有同位体解释了一句，没想到桌子对面的黑影却冷笑了起来。

“呵呵，中间带对于你来说格外的安全，蠢货，只有被污染的同位体才会感觉到危险。”

“如果你也觉得中间带危险，那危险肯定不是中间带本身，针对你的危险只会是你自己的同位体，被污染的那些。”

“中间带就是一个巨大的沙漏，最终能够漏下去的只有正常的沙子。”

王可轻哼了一声，他反问道：“那如果有‘沙子’在这个过程中被污染了呢？”

“这是什么蠢问题，那你当然就会被留在中间带了啊！你身后不是已经有那么多旧影了么？你以为那些东西都是来跟你做朋友的？”

那爪子似乎又不耐烦了起来，他猛烈挠动着，王可生怕他把桌子给挠塌了。

“赶紧做出你的选择然后滚蛋，既然你之前没有被污染，之后你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污染。”

“这不是一件看运气的事，污染是某种必然的未来，明白么？你们的选择也是如此！”

选择是必然的？王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向了中间的卡片，这次他连三张卡片背面的图案都没有观察。

既然是必然的，那就不用浪费时间纠结了。

王老板只是在看向翻转卡片的正面时，笑着对桌子对面的黑影说道。

“如果此刻的一切都是某种必然，那你也注定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回见，尊敬的阁下。”

………………………………

当王可的神智返回船尾时，他确信自己听到了某种恼怒咆哮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