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血刀宗的路上,四匹马儿并排在官道行驶着。
寒冬来临,风儿也有些凛然。
王希月见徐晨正尝试合拢长袍,她从自己马儿背后抽出一个短袍子递给他。
徐晨微微一笑,接了过来铺在身前。
如今的他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筋骨也才恢复一些,体内内功只能堪堪维持运转,要是强行运起内功,也只能激发出三层内力自保。
原本几日前,王芽儿是不想让徐晨参加血刀宗的首席弟子之争,毕竟只是给个面子的事,而之前让徐晨去血刀宗的目的也是让他认识年轻一代的武者。
可现在不同了,因为少年英雄会的参加人选已经给老婆婆拍定是江如颜了、,所以执掌殿的众位师叔哪敢反驳。
老婆婆她在旋月派呆着几十年,从来不参与派内任何事务,现在忽然插手让江如颜参加少年英雄会,不管合不合理也都要答应,这是他们这些弟子对师祖的遵从。
再说了,师祖她现在就在教育江如颜,想要把她身上的问题改正过来,相信有师祖出手,问题应该不大。
而黄琳则有些难过,并非是对江如颜难过,而是对自己难过。
没想到自己的徒儿自己管教无方,先是徐晨代替管教,而后又是师祖出手帮忙,她这回真是丢脸丢尽了。现在她整日在飞月堂呆着,派内有事务都是让弟子呈到堂内。
对于王芽儿的提议,徐晨还是拒绝了,因为他也想外出走走,好歹关了半年,骨头的确有些痒。
而且他私下还和才楠、卿钰聪两人偷偷通过信,就是准备一起参加这个血刀宗之事。
三人之间的感情也是因酒而起,在徐晨不用在木屋每日练武后,卿钰聪得知徐晨身受内伤,筋骨受损,就骗他出来,说喝酒养身。
本就无聊的徐晨给蛊惑几下,就屁颠屁颠的出来与卿钰聪饮酒,而后才楠回到玉琴宗,收到卿钰聪的来信便也住在旋月派附近。
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相约饮酒,倒也乐哉。
才楠斯文儒雅、处事不惊,卿钰聪潇洒随性、大大咧咧,再加上个徐晨这时而调皮时而沉稳的定时炸弹,凑在一起竟然能玩得很开心。
当然这些男人之间的小秘密,王希月是不知道的,知道怕不是要抽徐晨一顿。
见徐晨畏寒,才楠关心起来:“徐兄,身子骨还没好?”
徐晨尴尬一笑:“派内每日药物调理,才能恢复成如今的状况,不然可能还要再差点。”
卿钰聪好奇问:“我一直想知道徐兄是受了什么伤,要知道以你的实力坦白来说在我们四人里虽弱,可是放在外面也算是江湖上的佼佼者,难道是哪位前辈对你出手了?”
“这倒不是,纯属因为个人原因。”
见徐晨不愿意说,才楠自然不会为难,而卿钰聪就不同了,逼问:“别藏着掖着啊,说啊。”
“我师弟身体不适,就别叨扰他了。”王希月在一旁冷淡道。
卿钰聪立马像吃了臭蟑螂一样,面容差得很,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徐晨一见暗骂一声舔狗:“其实也不是,就是练武时,与人切磋出了差错。”
才楠笑着应下,而卿钰聪还想追问,可是抬头看了王希月一眼,明显不敢。
卿钰聪对王希月的爱恋可谓卑微,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王希月的错。
徐晨一直都想问王希月,问她对卿钰聪到底有没有意思,如果有意思的话,接受也没关系,不喜欢那就拒绝嘛,没必要这么吊着卿钰聪。
可是通过卿钰聪的诉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原来卿钰聪在两年前的少年英雄会遇见王希月,便爱慕得一发不可收拾,就算少年英雄会已经结束了,依旧跟着王希月,她去哪便去哪。
而王希月自然头疼,当场把卿钰聪教训了一顿,听说是打得服服帖帖,而后还说不会喜欢卿钰聪。
可卿钰聪并不气馁,这两年以来,卿钰聪只要有空,都会来旋月派拜访,就是为了见王希月一面,不管如何,被拒绝了也要坚持!
用卿钰聪的话来说:王姑娘是个好女子,如果因为这点挫折就放弃,便是我配不上她!
说得好不威风,现在却如条老狗一样畏畏缩缩。
“话说立春的少年英雄会,徐兄是不参加了?”才楠见气氛有些尬住,便主动问话。
“的确,换了我派一名师姐参加。”
“倒也是,徐兄你这一身伤,没几月功夫是好不了。”
徐晨想到什么问:“话说才兄,立春的少年英雄会你可参加?”
才楠笑而不语,而卿钰聪忽然接话:“徐兄你竟然不懂,两年前才兄已经参加过少年英雄会了,虽然他依旧未过二十,可是已经参加不了了。”
徐晨好奇道:“我只知道我师姐夺了探花之名,那才兄与卿兄呢?”
“嘿嘿,才兄可是夺得了两年前的少年英雄会状元之名啊。”
徐晨惊呼,真的看不出来啊,连两年前的王希月都打得过,实力可以算是很强了。
“是各位抬举。”才楠依旧很谦虚。
“那卿兄呢?”徐晨问。
卿钰聪咳嗽几声没说话,王希月脸色也有些不好,才楠见此哈哈一笑:“卿兄排名第四。”
“哦?那名次也挺高的啊。”
才楠饶有深意的说:“原本当初前三名争夺还有些激烈,多亏卿兄忽然认输,让原本要抽签轮排对打五天的比武,只用两天就解决了。”
“卿兄投降了?”
“可不是,遇上王姑娘,直接双手举起来投降了,在台上说什么不会动手打自己心爱的女人。”
徐晨一脸惊愕,看起来很绅士的一手,其实巨臭无比。
王希月多心高气傲,徐晨与她相处近一年,都很知晓她的脾气。
要想博得她好感,还不如正大光明虐她一次,可能还会引起她的欣赏。
卿钰聪倒好,直接投降。
怪不得王希月不喜欢他,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王希月忽然插口:“此事莫要再说了。”
徐晨、才楠见此,哈哈大笑。
而卿钰聪则又吃了第二个蟑螂。
在旋月派木屋,江如颜正坐在石凳上休息,每日她都会与老婆婆对上几手。
她从来都不知道被人虐是什么感受,因为她从习武到现在,动手的次数全部加一起也才三回,而且都是碾压性的对局,所以她也从不知道被人碾压是什么感觉。
这回不同了,老婆婆亲自上场,将她虐得死去活来,就算她毫不克制的使用内力,连老婆婆的一点衣角都损坏不了。
老婆婆的实力早已达到返璞归真之境,又哪里是徐晨、江如颜这些年轻一代能理解的。
在给老婆婆亲自调教过后,她对内力的掌控倒有些感觉了,不过依旧难度很大,只要她运转内功稍微失神时,内力便会从身体崩腾而出,拦都拦不住。
江如颜内心有些担心,立春的少年英雄会期限将至,她不懂自己来不来得及改变自己。
她真的不想再让徐晨失望了,也不想让师傅失望了。
“孩子,这一个月以来,你的欢笑少了许多。”老婆婆在一旁笑着问。
“是吗?”江如颜奇怪的问。
“之前你与徐晨刚来,我的木屋可是被你的笑声打破了宁静,原本徐晨那孩子就是不爱折腾的人,反而是你老是去主动折腾他。”
江如颜脸微红,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一个月前你经历了什么,不过之前爱笑的你,还是很可爱的,老身很喜欢,如今的你,笑容宛如被丢失了一样。”老婆婆摸了摸江如颜的脑袋。
笑容丢失了么?
江如颜想强颜欢笑,可是发现嘴角刚挑起,竟然有些抽搐,发现笑不出来。
老婆婆看在眼里,更是心疼:“别为难自己,老身没要求你的意思。”
江如颜脸色有些暗淡,她其实也很怀念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跟在徐晨身边,随意折腾玩闹他,可是现在似乎做不到了。
江如颜想了想,缓缓问:“太师祖,那弟子丢失的笑容,还找得回来么?”
这个问题倒很少人这么问,老婆婆沉思了一会:“其实你笑容在哪里丢掉了,先想想自己在哪不见了回去寻,再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江如颜双眼精光一闪,站起身施礼道:“谢过太师祖。”说完转身就蹦哒蹦哒的跑了。
老婆婆在后面看得很是疑惑,因为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后面还有“如果捡不回来顺其自然便好”。
明明还没说完,江如颜这孩子怎么和顿悟了一样。
老婆婆摇了摇头回了屋内。
江如颜运起身法快速奔跑着,她想回自己丢失东西的地方,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把笑容带回来。
这么长时间下来,其实她过得很累,她一直在尽力掩盖,不要徐晨看出来,不让身边的人看出来。
她现在很害怕周围的人对她露出那担心的神色,这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问江如颜恨不恨徐晨?
她不恨,在她眼中,徐晨依旧是她院子里那令人温暖的太阳。
徐晨对自己说些别人从不与自己说的话,带自己见识别人从不让她看的事情,就连师姐一事也一样!
这回可不是下雨天,路上是有许多旋月弟子,她们见江如颜使用身法快速略过她们。
她们实在惊奇,要不是知道徐晨已经外出有事,不然都以为徐晨又在后面追着她打了。
其中一名师妹惊疑的问身边的师姐:“江师妹去的方向,怎么有点像后山啊?”
那名师姐一听,大呼:“坏了!”
江如颜再次踏上了后山的路,没上去多久便慢了脚步,因为她也不是确定路线,上次是徐晨一直拖着她走,她也没记住。
还好后山经常有弟子上去扫墓,所以路没几下还是给江如颜寻到。
来到一排排的墓碑面前,江如颜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她咬了咬牙接着往深处走,开始寻找许师姐的墓碑。
一盏茶后,江如颜也终于再次寻到了。
与下雨天的模糊不同,冬天的些许阳光映射在墓碑的刻纹上,江如颜看得有些精神恍惚。
似乎刹那间回到了许师姐与自己比武时的场景,她依旧记得许师姐对自己说:她是师姐所以会留手的
江如颜摇了摇头清醒了许多,她脸色冷淡,喃喃道:“太师祖说丢失的东西要回来拾取就好,可是我的笑容是在这丢的,我我该在哪捡回来?”
江如颜来回走了几步,似乎在寻找什么:“不对,太师祖不会骗我我的笑容,我的欢喜,我的开心肯定就在附近,到底在哪。”
越走越心烦,江如颜实在想不懂,自己丢失的东西,该怎么捡回来。
笑容真的能捡回来么?
江如颜有些无力的,再次坐到许师姐的墓碑前,她悄然落泪,觉得自己很是无能。
“许师姐,师妹还是没忍住”
这时一旁的树林浮现出黄琳的身影,她隐蔽这气息,见江如颜在这,很是惊慌,正要现身阻拦,便听到江如颜的这句话。
“在师弟晕倒的时候,我当时抱着师弟,与你发誓我不会再让师弟他们担心”
“可是我还是没忍住啊”
“师妹无能为啥死掉的人不是我,而是许师姐你”
江如颜咬紧嘴唇抱住墓碑,眼泪一滴滴落在墓碑上。
黄琳心很是痛,刚刚在飞月堂,弟子说见到江如颜往后山跑去,她内心就已经猜测一个月前江如颜就已经知道许师姐的事,果然啊
“不行!”
江如颜怒吼一声,吓到了一旁的黄琳。
“我不能让师弟、师傅担心,我要成为成为像大师姐一样的人!”
“以前人人都说我不行,都认为我不行,都想我不行。”
“可是这回我必须得行!”
“太师祖与师叔们已经答应我,让我参加少年英雄会,我不能辜负她们的期盼!”
江如颜双眼布满血丝,它饱含泪水,双手抓紧墓碑,她想起徐晨过的话:“总有一天,我要与大家说,我能行!”
黄琳顿时泪如雨下,可却泣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