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卿的声名迅速在府州、地覆州由一片灰色化作了绿色的海洋,他在传播自身名望的同时自然触及了许多弟子们的蛋糕。
声名同样是财富。
天下间。
无数人被生命所累,也有无数人为声名付出生命的代价,战斗,决斗接踵而至,而江少卿想要在短时间内扩散自己的声名,势必要借助他的这位师尊红叶城主的地位。
而陈成则并不在意这些。
他对于名望。
财富。
机缘和宝物基本上视如粪土,在地覆州的潼邓城里批改着公文。
管乐池说道:“城主,始天宁观的观主,前任潼邓城的城主求见。”
陈成说道:“不见。”
他的手中竹简正在翻飞,黑发在府邸的木窗风声飘扬,管乐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仅仅只是告知城主消息接着便离开向其他弟子说明情况。
“师尊。”
响午之时,陈成刚刚准备下线。
南魏驸马,曾经的观潮书院掌门弟子,偷走了西岳州观潮书院秘典的咸离歌作揖说道。
“何事?”
他本是伴随着南魏的众将而来,随着那位宇文白甫、苏执文等人前来见这位师尊一面,顺道看看族姐,那位南魏皇帝曹承赫对他的师尊推崇备至,咸离歌抬头看着这位冷峻的年轻男子。
莫名的有些紧张。
“族姐伤势极重,特来感谢师尊救其性命。”
“恩。”
“南魏之局现处于平稳状态,还请师尊不必担忧。”
“恩。”
“师尊,弟子尚有一事相求。”
陈成没有说话。
负手走在城主府邸前的庭院前,在紫竹林的映衬之下,龙袍衣袂飘摇。
咸离歌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池塘游动的锦鲤,莫名的觉得自己和这些锦鲤有些相像。
“请师尊还我自由。”
“自由?”
“是。”
咸离歌咬牙跪在地上,鲜少有人会想象得到,这位南魏地位尊贵的驸马会向陈成下跪,陈成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画面,问道:“何谓自由?”
咸离歌说道:“弟子在南魏与世无争,与那位婉素公主更是相敬如宾,但心如死灰,终究想要回到山府城侍奉师尊。”
陈成笑道:“侍奉我?”
咸离歌没有说话。
因为这必然是一句假话,他对陈成的恨意甚至比很多敌人都要更深,因为咸离歌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观潮书院的弟子。
甚至于当日在连州城陈成斩杀观潮书院的长老。
斩杀那位安抚使周坚翊。
皆是在与咸离歌的内心道义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和碰撞,他并不是不想反抗,而是面前这位红叶城主的力量是在太过可怕。
连太上长老邓宇达都败了!
他又如何抗衡对方?
如今的画面,只是先言族姐为这位红叶城主付出一切险些身亡,以徒弟身份动之以情再言宇文白甫和南魏神将甄玉堂支援得当,晓之以理罢了。
然而这位城主依然不曾动摇。
“你去观潮书院等同送死。”
“弟子不会前往观潮书院。”
“那便回南魏去。”
咸离歌的面色极为白皙和天府长老廉贞星君咸半烟样貌极其相似,男生女相,但人的内在与外在不可能截然相同,甚至存在反差。
他恭敬的作揖,接着离开了。
陈成笑了起来。
一道阴影之人倏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说道:“主公。”
陈成说道:“我知晓吏部事务繁忙,但此事还需要你亲自一行,他终究是快忍不住了。”
东元魁说道:“弟子明白。”
远方的人影一阵模糊,咸离歌体内的气机开始蒸腾,在确定离开了那位城主师尊所在的潼邓城后,咸离歌便走向了海边。
漫天的水雾正在升腾而起。
掀起泽国。
无数的海水。
宛如被分解成淡淡的云雾一般,向着上空一滴滴的漂浮,遮挡住无数海边渔民们的视线,化作了大雾。
宇文白甫站在一颗礁石上叹息一声:“驸马何必如此?”
“地覆州与神江州战事早已中止,离歌先谢白甫将军之恩。”
他的谢意缘由很简单。
宇文白甫一直不去见他的师尊陈红叶。
便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帮助,这让他能够代表着南魏的来援,与那位红叶城主进行一次比以往彻底不对等的交谈下,相对来说足够平等的对谈。
但他却还是拒绝了。
还是像往日一般冷漠无情。
或许对于一位仙人而言,这样的神情便是常态,但咸离歌不同,他要将当初离开观潮书院带走的那部真正的道典送回去。
这是他作为观潮书院弟子的使命。
“我不知是何人前来阻我,但终归是麻烦白甫将军了。”
“呵呵,驸马且去,此间交由我等即可。”
咸离歌沿着浓雾而行。
乘上了一艘楼船。
楼船在云雾里。
宛如一幅泛黄的古画,在画中缭绕的云雾让地覆州边海之地宛如仙境。
东元魁的西朗绞尾之光剑,在霎时间来袭。
轰!
雪白的人影手持酒壶。
与宝石之剑对撞。
“宇文白甫?”
“呵呵。”
贪狼的虚像在瞬息之间落下,在白雾之中交叠出无数道细密的光点,两道剑影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声音被水雾阻隔,难以外散。
“并非是我有意要背叛师尊,而是师尊太过执拗这一次回到观潮书院后,将道典交由执律长老后,我便自戕以向天下谢罪,向师尊谢罪”
咸离歌淡淡的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楼船上空无一人。
咸离歌说道:“师弟,我虽然远在南魏,但对于你的事迹也有所了解,传闻你根骨、悟性、天资、力道皆是旷世之才,当好生侍奉师尊,莫要与我一般误入歧途。”
江少卿笑了笑,站在楼船的木板之上,脚下的楼船在海中摇曳,雾气和风将他的长发沾湿,东风吹得右侧面容传来阵阵凉意。
“都是谣传,我的天资很差,悟性一般,尤其是根骨最是不好,浪费了师父很多天材地宝。”
“呵呵。”
咸离歌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不直接前往观潮书院,而是先来地覆州再向回折返,就是对于此行还抱有一线期望。
现在看来。
或许当初直接叛离山府城会是更好的选择。
万事皆有两难之选。
他看着那位师弟,想着当初拜师在那位陈红叶时,族姐咸半烟欣喜的模样,又想起了此后发生的一系列冲突,他想要回到观潮书院却不断被师尊阻止的状况,对着面前的江少卿说道:“师弟小心了。”
轰!
滔天的云雨在海中升起。
无边大潮。
勾连天象。
在咸离歌背后起舞。
“不愧是咸师兄。”
江少卿笑了起来,他的面部倏然变得狰狞,滔天的恨意在面容下升起。
山府城在海边上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
被两人的实力所震惊了。
“城主的两名亲传师兄竟然都能引发天象?!”
“天象?”
“立即后撤!”
宛如海啸一般的波涛在瀚海神江之中生出,大幕般的万顷海水轰然砸在地面上,恐怖的淤泥擎天巨怪,与修成了观潮书院道典千里观潮决的咸离歌难分彼此的轰然碰撞着!
刺耳的声音在向四方传彻。
潮汐的滚动。
泥浆的翻涌飞溅。
将大海都变得一片漆黑和雪白。
雪白是浪花的颜色。
漆黑则是淤泥。
东元魁和宇文白甫的战斗以一种道院弟子们的视线无法观测的速度在进行着。
“贪狼!”
轰!
三条金龙倏然在宇文白甫的体内浮现而出。
“当初我体内龙命被陈兄抽走,想不到此时此刻,他的弟子都成长到了如此高度想来我已不是他的对手当真是令人敬畏啊。”
东元魁邪魅的微笑着。
他的脚下倏然升起一条庞大的火蛇。
黄粱一剑荡开了周围空气。
让世上的一切都陷入静止。
“黄粱,一剑。”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