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还是没理她,左手一拐,鲈鱼打个转,右手的菜刀又是凭空一闪。
两面鱼鳞,两刀之下被刮得精光。
雪儿的凤眼,就此一眨也不敢眨。
开膛,去腮,刮肚,剔血线;
洗浄,花刀,加姜片,堆葱段,倒十年陈绍兴花雕料酒,微盐腌渍,加重物压实……
动作犹如龙游苍穹,一气呵成。
雪儿惊得小脸都红了:“哥,我眼睛才眨了两三眨,一条鱼,就这么整完了?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厉害的手法,容石县最高级的厨师,比你也差远了。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雪儿小时候跟娘参加过有钱人的婚宴,见过容石县最高级厨师的操作。
秦天笑笑:“容石县最高级的厨师?给我提鞋都不配!信不?”
话音未落,一条精牛肉漂净血水,去筋去膜,刀下已经被切成整齐划一的薄片形,拉刀法一前一后,错落有致,看得人赏心悦目。
牛肉随即被倒入碗中,用盐、料酒、姜、葱腌渍。
雪儿唯有点头的份了:“哥,搁上午打死我也不信,现在我有些信了,你不是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
秦天说着,双手蝴蝶般飘飞,等妹妹脑子转过弯,出言反击时,经过短时间腌渍的鲈鱼已经上锅旺火焖蒸。
另一只锅里,旺火将空锅烧成冒出几缕青烟状态。
雪儿急了:“哥,你到底会烧不会烧?锅都冒青烟,你是要先倒油还是先倒牛肉?”
秦天笑着:“傻丫头,锅先烧热,再用冷油过一过,这样牛肉不会粘锅底。”
“哦哦哦。”雪儿看不懂操作,不敢吱声了。
秦天迅速往热锅里倒入冷油,手腕一抖,油过遍锅底,倒出,留少量于锅内。
待油呈泛小气泡状态,约五成热,将牛肉片倒入,“滋”地青烟串起,腌渍过的牛肉香味四溢。
秦雪“咕咚”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秦天眼花缭乱的操作。
几秒钟功夫,牛肉便被炸成了表面酥状,秦天用漏勺将它们捞出,并不换油,而是略微倒些出后,便将干辣椒、花椒放入,右手点过,辅料在锅中被翻炒,更加浓郁的香味溢遍了屋内。
他将牛肉片倒入,炒匀,加入汤料、十年陈绍兴花雕、少许糖。加盖焖烧,待烧开透熟后,放入辣椒粉、孜然炒香。随即放入红油、味精、香油,翻炒均匀,装盘,撒上芝麻。
盆中,牛肉呈暗色,青椒呈翠绿色,干辣椒红得鲜艳,白芝麻宛如白雪点点。
“咕咚、咕咚!”
秦雪咽口水的声音,怎么也抑制不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孜然牛肉,已经不会说话了。
丫头内心的震惊,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单看这菜的外形,简直就是一副搭配完美的艺术画,牛肉暗色带着一些神秘之感,青的红的白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那是菜吗?
说话间,鲈鱼也已蒸熟,秦天将它端到灶台上,在它身上铺上少许葱丝、葱白、姜丝。洗净锅后,将油加热呈即将燃烧状态,然后均匀地洒在鱼身上的辅料之上。
“滋滋”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这声音,鱼香被发挥到极致,丝丝缕缕钻入人的鼻孔。
“偶的妈诶!”秦雪猛拍了下额头,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秦天一手一只菜,端到桌上,将筷子递到秦雪手上:“来老妹,尝尝哥的手艺。”
“你先吃。”秦雪习惯性地说着。
秦天抽了抽鼻子,妹妹总是这么懂事,有好吃的,她从来不抢着吃。
“雪儿,这两盆菜,咱两人吃不光的,你畅开了胃吃。”
“嗯。”雪儿瞄着盆子,知道哥哥说得不错,也就不再客气。
一阵风卷残云。
一半的牛肉和鱼,几分钟功夫就到了秦雪肚子里,也没见她吐鱼刺。
“哥,太太太太……太好吃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两个字,好吃。”秦雪满嘴的牛肉,含糊着说,“如果要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顶顶好吃。”
“好吃就都吃完,哥以后天天给你做。”
“已经吃撑了。”秦雪确实在翻白眼了,刚才一顿操作猛如虎,用力有些大。
秦天嘴角带着笑,伸筷尝了尝自己的手艺。
跟前世巅峰状态差太远了。当然,家里的煤气灶、炒锅、炒勺以及菜刀等,都不合手,这菜,只能代表自己六七成功力。
九十年代初的容石县,孜然牛肉还没被引进来,因为市场上没有现成的孜然买,所以秦天是跑了好几家香料店,挨家配方、碾磨而成,这也影响了菜肴质量。
他之所以给妹妹做这两道菜,主要目的,是想迅速增强秦雪体质,明年上半年中考时,体育分不拖她后退。凭学业分,秦雪目前在年级段三四十名,努把力,进前二十没有太大问题。
进入优质高中,考上好大学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牛肉自然是高价值食料,用孜然能刺激人对食物的反应,从而加速营养吸收。鲈鱼是海鱼中的珍品,营养价值自不必说,用葱油烹制,能刺激人的味蕾和肠胃等吸收核心。两种菜,营养能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
一个顶级厨师,除了手艺高超,对营养的合理利用,是其超越普通厨师又一功夫。在九十年代华国菜肴还处于传统状态时,重油重味是主流,但江南菜系之所以在后世脱颖而出,遥遥领先于其他菜系,就在于它对营养的均衡利用,是其他菜系所做不到的。
因此,到了21世纪,江南菜,便成了华国第一大菜系,也是现代菜的顶峰。
吃得肚儿滚圆,秦雪又缠上了秦天:“哥,你必须告诉我,一天之内,你怎么换了个人似的?这神一样的操作,到底怎么回事?搁以前,你可是连蛋炒饭炒不好的人。”
秦天:“说多了累。雪儿,有些东西很难解释的,你就当我开窍了吧。比如国外有个人,摔了跤昏迷数月,等醒来,钢琴弹得比专业钢琴家还好,可以前他没学过钢琴。”
“然而没见你摔哇。”
“咳咳,打个比方么。雪儿,以后各种令你瞠目结舌的事都会出现,你要习惯哥不断创造奇迹。”
“那我能习惯吗?你像变成了妖怪似地。”
“哥会害你吗?”
“哦,亲哥应该不会。”
“那你担心什么?我懒得解释,反正你以后不要一惊一咋地。”
“好吧。”秦雪装着鬼脸,轻声又嘀咕起来,“莫不要又犯病了?可能是变异,一下子变神厨了。要不要让我同学的妈来看一下呢?”
这时,秦天站了起来:“晚上我去办点事。你洗完早点学习,别磨蹭。”
“去哪?”
“一个同学家。”
“男的女的?”
“女的。”
秦雪歪着头:“你女同学也有个在神经科当医生的妈?”
“滚去洗碗!”
秦天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