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晚九点，酒足饭饱，五人握手告别。

秦天踩着车，横档上的扁头有些微醺，后座的马面余左右摇晃着屁股：“秦天，该死的你成大富豪了，一只菜卖3500元，扁头足足要干半年，你让兄弟们咋活？”

秦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诶扁头，你老妈是教师，帮我妹找几个最好的老师怎么样？数学、政治、历史，三门课，周末单人辅导。”

扁头有些怏怏地：“好办。”

看得出，他兴致有些不高，但可以理解，秦天一下子如鹤冲天，任谁的心里都会有波折。

马面余在车后掰住了他的肩：“秦天，我数学挺好的，我有空啊。免费，怎么样？”

“滚！”

1990年教辅市场也很大，三门课单独辅导的话，一个月得将近两百元，不过现在这些钱，已经不在秦天的话下了。

秦天拍拍马面鱼垂在他肩膀上的头：“死鱼、耗子，狗富贵了还不相忘呢，等兄弟发达了，会少了你们？”

扁头：“少描绘远景。等林得华的钱给你了，请一桌先。”

“用得着你说？”秦天答应着，心里却并不轻松。

承包小餐厅，两个前提条件，押金现在看来有办法解决，但是三级厨师职称呢？

路过青少年宫，却见宋词、白骨精正和李主席等书画协会青年在推让着什么：

“李老师，你们真不用送，我们自己回家。”

“那怎么行，九点多了，走吧，我们送你们回家。”

秦天脚下发力，猛蹬几下，自行车火箭般蹿到一行人面前，“吱”的刹车声吓得背对他们的几个人慌着逃开。

秦天脚尖踮地，马面鱼双腿张开撑住，扁头醉醺醺地在横档上挣扎，努力保持平衡。

白骨精被扁头的傻样逗得掩着嘴又“格格格”直笑。

“你们都不用送，我们是同学，又同路。”

秦天这嗓，吼得突兀，李主席等人全愣了。

讲座前，他们见过这三人跟宋词、白骨精聊得挺热络，是同学。

李老师等人尴尬而又无奈：“哦，那好，有你们三位男同学在，我们就放心了。”

秦天将扁头踢下车：“一辆人载不动五个人，走路了！”

扁头东倒西歪地：“我不行了，我要回家睡觉。”

说完朝县府方向而去。

秦天也不管他死活，和马面鱼护着两个美女走到一个岔路口。马面鱼和白骨精一个方向，两人挥挥手离去。

宋词家离岔路口不远，走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秦天你回家当心。”宋词说完，便小鸟般消失在了楼道口。

不一会儿，楼上一个窗口打口，宋清探出身，望着秦天的自行车飞快消失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爸，我回来了。妈还没回来？”

“厂里事多，哪一天不是半夜才回？”宋清望着正在换鞋的女儿，“不是说参加书画协会活动么，怎么是秦天送你回来的？”

宋词：“路上碰到的。”

“书画协会的人没送你回家？”

宋词嗯了声：“秦天不让他们送。”

宋清的脸有些拉长：“词儿，过来，爸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呀。”宋词坐到沙发上。

宋清一脸严肃：“词儿，读大学，就是成人了，以后肯定要考虑男婚女嫁的问题。爸希望，你以后能找个知书达理、家境殷实的人家，这样下半辈子就有依靠，不会吃苦。”

“说啥呢？我才不出嫁呢，家里挺好的。”

“词儿，你的长相在县里远近闻名，大学也不错，好人家一抹就是一大把，前些日子，县里几个副局托人来探我口风，都被我一口回掉了呢。你想想，这些都是什么样的人家？”

宋清：“秦天心眼虽然不错，但这条件你看看，够得上咱家么？再说，当厨师，吃的是技术犯，竞争激烈，活儿又重又累又脏，爸不希望……”

“停停停！”宋词举起手，“告诉你多少遍了，我跟秦天，就一高中同学，同窗之谊。爸你别想太多。上回也是，秦天来咱家求你帮个忙，你打了一万只电话让我离他远一点，我什么时候跟他近过？”

“爸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谢谢爸。”宋词嫣然一笑起身，“放心吧，我跟秦天，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

……

青少年宫酒吧，紫薇厅。

隔壁蹦迪的声音震得包厅的软包都有些颤动。

赖志前仰脖又灌下去一杯，红着眼，望着在座的六个人：“谁……谁踏……踏马的也别劝我！”

包厢里七个人，赖志前和赖志进、矮油，还有四个有两个卷着袖，各露出一条青龙，另两人则穿着工商、卫生的制服。

赖志进：“哥，你别冲动，今晚都是自家兄弟，你要揍断秦天一条腿，有石兄弟出手；你要找其他麻烦，何老弟、顾老弟在县里关系十分广，你又何必一定要跟秦天单挑？”

赖志前都带了哭腔：“志进，我受得了吗？揍他一顿又什么用？我要的，是哪儿失去的，从哪儿找回来，而且必须是加倍偿还！”

矮油：“志进，你哥心意已决，你不用劝了。干我们这行的，技术被人别下去，以后地位就没了。今天上午志进你也在场，五个评委跟你哥关系那么好，不发表评论就退场，也算有良心了。”

“但志进，明眼人都看得出，志前他的菜，确实跟秦天的有差距。所以后来周经理宣布秦天获胜，我跟志前都悄悄地退出了，犟着上，没意思。”

“这一场，恕我直言，志前输得很惨。秦天的手艺，我和志前都承认，是有的，并且不是普通手艺。至于是不是恰巧抽到了他最擅长的那道菜，我们不好下结论。”

“几位兄弟，咱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我就不怕丢丑了。志前若不能扳回一城，今后，他想在容石县甚至杭兴市烹饪界独扛大旗，那就难了！”

赖志前抬着醉眼：“对……矮油说得对！我一定……一定要搬掉秦……秦天这块绊……绊脚石！”

矮油：“志进你不用阻拦，志前他喝得有些高了，让他发泄，发泄完就痛快了。”

“下午，我和志前商量了一下午，决定还是要和秦天拼一场。这场若是扳不回，志前恐怕真栽了。但想来可能性不大，志前在容石县耕耘那么多年，根基深、人脉广，成功的把握大。”

赖志进颓然落座，闷闷地将一杯酒倒入口里：“玛的，没想到我哥也会给整得这么痛苦。干吧！”

赖志前捶着桌：“秦天，你踏马的别得意，你不是还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