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踏踏踏!
小镇的清晨,雨雾蒙蒙。
花了两小时才走出泥泞的小镇,行走在碎石路的马车,摇摇晃晃,使人忧愁。
道路两旁的木棉树尚未开花,在昨夜的滂沱大雨敲打之下,阔叶掉了不少,夹杂在泥水之中,生气不再。
上午十一点左右,已经远离小镇数十里的乡道上,马车夫不愿意继续前行。
告别马车夫,高非背着行军背包,跳下马车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首都机场的旅程。
在徒步走了三十公里,高非在通往首都的公路上,很幸运地遇到了一辆载满翠绿蔬菜的货车,花了20法郎,车主何明答应了高非的坐车请求。
何明和众多司机一样,健谈,爱抱怨。
从他口中得知,首都现在的情况比三个月前更加恶劣,野心家们不停地鼓动无知的人民走上街头游行聚会,不少别有用心的暴徒趁机打砸,使得人心惶惶,不少本地的富户都逃离了出去。
时局动荡,如果不是他得到了军方的临时通行证,货车一进首都,车上的蔬菜就会给人抢夺一空。
何明只是一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只是觉得原来好好的日子突然变了,民众不在安定地工作生活,而不停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令人讨厌。
至于对于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那是属于大人物才会去想的事情,自己家里的六个小孩已经让他伤透了脑筋,腾不出多余的心情去和别人争论不休。
路途虽然有点波折,中间也遇到了一些不开眼设卡拦截的刁民,在高非拿着匕首剁掉领头人的三根手指之后,一切阻碍烟消云散。
速度保持在七十码的货车,在离开小镇第三天的早上赶到了首都。
和何明分开前,对方还大方地送了两个当季水果给高非,算是报答了路上高非的出手。
机票上显示的航班是下午两点半的,留给高非四个小时的充裕时间。
避开人群集中的游行聚会的地段,高非先是找了家宾馆,冲洗掉三天旅途带来的风尘,然后在楼下填饱肚子,在距离飞机起飞前一小时,一身游客打扮出现在候机大厅。
候机大厅内,旅客分布的泾渭分明。
三三两两神色稍显慌乱的外国旅客聚在一起,小声抱怨着,而另外一边,托管好行李,领着一家大小,脸色显露一丝庆幸的原住民,则是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过客的目光。
崔允儿是韩裔美国人,作为一个驻地记者,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熬了三个月,终于得到了总部的许可,调到利雅得分部,三个月的不愉快经历,让初出茅庐的她,对未来的职业前景期盼少了分期盼。
想到在数个小时之后,终于可以脱离这片土地,崔允儿的心情也放松了起来,看到独坐在角落的高非,注意力不由被对方那雕刻般分明五官给吸引住。
高个寸发,一双上挑的剑眉十分耐看,比自己之前交往过的男人特别多了。
“先生,你好,请问你也是去利雅得的吗?”
崔允儿扬了扬手中的机票,性格外向的她从来不担心与陌生人搭讪的问题。
高非看了眼崔允儿,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如果不是自身情况特殊,高非不介意接受对方的搭讪,甚至在适合的环境里,和这个外在条件不错的女性来一次亲密的交流也是可以考虑的。
崔允儿还想继续展开话题,但不合时宜的广播声在此时响起,前往利雅得的飞机将要登机的信息响彻整个候机大厅。
听到广播的旅客如沙丁鱼一样,拥挤在一起,往着摆渡车的方向走去,高非也借机摆脱了崔允儿的纠缠。
波音707客机上,坐满了旅客,随着塔台的允许,停靠在机场的飞机终于在众人期盼之中起飞,离开了这片土地。
高非的位置是靠近飞机后半段的二等舱,恰巧的是,崔允儿的座位就靠着自己身边,等飞机穿越对流层,平稳地翱翔在平流层之后,忍耐已久的崔允儿又开始了自己的攻势。
三个小时的白开水般的对白,高非算是比较了解了崔允儿的近况。
当初在那场南北战争之后,跟随父母移居美国,本来还幻想享受一下资本主义奢华腐朽生活的她,在现实中败了下来,还没工作前,各种兼职可是做了不少。
幸亏脑袋还算聪明,一番努力之下考上了伊利诺伊大学厄本那香槟分校,在毕业后获得了这份大报社的记者职位。
对于崔允儿的追问,高非扬了扬手中的记者证,算是表明了身份。
在用完飞机餐之后,大部分乘客在胃动力消耗的情况下,渐渐陷入睡眠,而就在这时,激烈的颠簸惊醒了大家的好梦。
没有先兆的剧烈雷暴不时透过机窗响起,众人的身体随着机身的翻滚旋转,然后又被安全带扯会座位。
惊慌的哭泣声,怨天怨地的大骂声,在机长的广播声面前显得渺小无比。
断断续续的的广播声让众人绝望了,飞机因为遇到罕见的天气导致机械故障,而四台发动机也不能正常工作,简单来说,就是飞机要失事了。
在7000米高空遇到这种情况,除了在有限的时间写下遗言,能做的就是祈祷死神目光短浅,没有关注到这里。
随着飞机下坠加速度的提升,高非只感到腹部快要给安全带勒断,刺耳的音爆灌入耳朵,根本听不清旁边的崔允儿在大喊什么。
高非的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奔溃得大喊大叫,昔日的军事生涯里,面对过太多了生与死,即使是即将要死去,高非也认为只是上天的意图,是要他去追赶那逝去的战友的步伐。
混乱中,高非竭尽全力把救生衣套在身上,就连崔允儿也在高非的帮助下穿好了救生衣,背上随身携带的背包,还来不及思考,一声巨响就响彻耳边。
当一身巨响之后,飞机一头栽入了深不见底的印度洋,在和海面巨大的冲撞之下,飞机从中间断成两节,机身后半部的乘客向饺子一样,洒向大海,泛起丝丝涟漪。
头疼欲裂的高非被苦涩的海水淹没,在吞了好几口海水之后,身子终于随着救生衣浮出水面,周围稀稀疏疏散落着几个幸运的乘客,其他来不及穿救生衣的早已陪着机体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心。
在周围游了一番,发现除了幸运的崔允儿尚有气息,其他几名乘客都失去了生命迹显,至于远离自己的落难者,高非无力去理会,在这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多保留一丝力气就代表着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高非在海面上找到了一块两平米见方的塑料碎片后,拖着崔允儿的身体,然后爬上去,喘着大气,身体的疼痛传遍全身,再也使不上力气。
高非知道激烈的撞击让身体受到了不小的内伤,躺着塑料碎片上,连抬手的力气也失去了。
茫茫大海,两个没有水和食物的幸存者,只能随波逐流,等待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