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平淡地,如流水般地流淌着。曾仕湖每天还是那样,妈妈砍柴就跟着去砍柴,妈妈挑粪就跟着去挑粪。不过每天都在家干农活,倒也锻炼得比以前壮实了,不再像读书时那么弱不禁风。
半仙兄也仍然几十年如一日,今天甲村张三家进新房封个红包去吃三天,过几天乙村李四家娶媳妇又封个红包再去吃三天,边喝酒边跟闲人们吹嘘着自己对家庭的巨大贡献和供两个儿子上学的丰功伟绩……
贫乏,单调,无趣的生活确实像白开水,让人觉得很乏味。只是偶尔林振翔来和他下几把象棋。周末时,孟公明拿几题“难题”来请教。才让曾仕湖感觉到生活中的小乐趣。
但曾仕湖毕竟还年轻,“少年不知愁滋味。”虽然目前来说,命运已经对他展现出了残酷的一面,不过曾仕湖仍没觉得这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他知道他在家砍柴挑粪只是暂时的。他明年就会去五彩缤纷的广州或者深圳打工。少年总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幻想的,他幻想着出去能学一门技术,也能拿几大千一个月,然后给家里也建上像莫有德家那么漂亮的大房子,在外面能找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知性的,聪明可人的女孩子畅谈人生理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谈恋爱,然后结婚……
同时,曾仕湖也找到让生活更加充实的方法:读书。
既然肉身无法选择安放在物质丰盛的地方。那何不让灵魂安放在“知识”知识两字无法表达作者的意思,但作者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或用“智慧”丰盛的地方呢?虽然此类“知识”未必能产生物质财富。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虽然此时的曾仕湖对这些古经典的意思还似懂非懂,毕竟社会阅历太少,没办法将这些“知识”在现实中融汇贯通。但曾仕湖对这些东西似乎有着天然的喜爱,他甚至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个秀才甚至是个进士转世投胎的。
曾仕湖又想到了第一天跟他妈妈去砍柴时想过的问题:“一辈子从13岁就砍柴,种庄稼,摘桐果……直到抱孙子?难道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么?但如果这不是人生的意义,那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何为天下第一等事?”几百年前的先贤王阳明有此惊天一问。
难道天下第一等事,如金废帝完颜亮所言:“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
或者像鲁迅在《随感录,圣武里说的:“古时候,秦始皇帝很阔气,刘邦和项羽都看见了;邦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羽说,“彼可取而代也!”羽要“取”什么呢?便是取邦所说的“如此”。“如此”的程度,虽有不同,可是谁也想取;被取的是“彼”,取的是“丈夫”。所有“彼”与“丈夫”的心中,便都是这“圣武”的产生所,受纳所。何谓“如此”?说起来话长;简单地说,便只是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的满足──威福,子女,玉帛,──罢了。然而在一切大小丈夫,却要算最高理想?了。我怕现在的人,还被这理想支配着。大丈夫“如此”之后,欲望没有衰,身体却疲敝了;而且觉得暗中有一个黑影──死──到了身边了。于是无法,只好求神仙。这在中国,也要算最高理想了。我怕现在的人,也还被这理想支配着。求了一通神仙,终于没有见,忽然有些疑惑了。于是要造坟,来保存死尸,想用自己的尸体,永远占据着一块地面。这在中国,也要算一种没奈何的最高理想了。我怕现在的人,也还被这理想支配着……”
都不是,如果一个人的“最高理想”,或者说“第一等事”。只是“得天下绝色而妻之”的私欲,只是“国家大事皆自我出”的权利欲,只是“执其君长问罪于前”的控制欲。那他只是还没进化好的,半人半兽的东西,曾仕湖想。
虽然曾仕湖还没有想出“何为天下第一等事”的答案,但随着古经典的越读越多,他感觉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曾仕湖在不断地“格物,致知”的时候,时光也在不断的流逝。一转眼又放暑假了。曾仕强,曾仕文又回到家。当然,三兄弟坐一起时,两个读中专兄弟又不免再各自聊自己在学校时各同学的种种趣闻和最近的流行时尚。对于这些,曾仕湖就只能听了,只是偶尔他对感兴趣的问题会发问。而曾仕湖对他们实在没啥可说的,因为在家挑粪砍柴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对于看的那些书,他们两兄弟也不感兴趣,即使跟他们说他们也听不懂,更加不知道有什么作用,能帮自己赚多少钱……
“仕强,仕湖,过两天要割禾了,明天你们两个去镇上买点菜回来吧。”有天晚上吃晚饭时,曾仕湖妈妈吩咐二人道。
曾村惯例,大凡要搞“双抢”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把伙食搞好点,吃好点才更有力气干活嘛!双抢前都会去集上买点能留的干货回来。当然,无非就是买点黄豆,花生米,绿豆,腐竹,节瓜……等。早上杀猪佬都会骑着个单车搭几十斤猪肉来村上叫卖,仕湖妈妈就喜欢早上买个猪头骨和黄豆放电饭锅里煲,等干一早上活回家打开电饭煲就可以吃了,不用再像平时那样干完活还要去菜园摘菜来煮,既麻烦又浪费时间。
“好的,那明天我们俩就去,哥,我们再去振翔家骑部单车去吧,两个人骑一部车太吃力了,等回来又要搭东西。”曾仕强回答道。
“振翔的单车未必有空哦,他平时都帮他爸爸卖猪肉,他那部单车都要用的,不过也不是每天都杀猪,那我们明天去看看嘛。反正又不远,如果他不用我们就借一下……”因为林振翔经常来找曾仕湖下棋,所以他对林振翔的情况很了解,就跟曾仕强说。
第二天两兄弟一大早就骑部单车到林振翔家。恰好,林振翔也刚好在家做饭。他弟弟身体不好,每天都会在家。因为曾仕湖两兄弟经常去他们家走动,所以跟林振翔,林振云林振翔弟弟都很熟络,而且大家年纪相仿,说话很随便。
“怎么,今天没去当‘郑关西’啊,在家?”因为林振翔杀猪卖肉准确的说是只卖肉不杀猪,他爸爸跟几个伙计杀好了分猪肉给他卖而已,最多是帮扯一下猪尾巴或者拉一下猪大腿。而两个人都喜欢看水浒,所以曾仕湖打趣把他叫水浒传里那个比较出名的屠户“镇关西”。
“别说了,别说了!说来丢人,我老爸说的我命里字四柱中没有‘七杀’,做不来杀猪卖肉的生意,只能做别的。人家卖3040斤猪肉能赚500块,我卖3040斤猪肉有时候赚20块,有时候不赚,甚至有时候还亏个10来块,所以我老爸叫我不去卖了,在家里多干点农活吧!”林振翔见曾仕湖这样问,也笑着回答道。
“为什么呀?你们杀猪才4块多钱一斤,卖6块,怎么可能不赚钱?是每天没卖完剩家里?还是算错数找错钱?你没那么傻吧?”曾仕湖有点不解的问。
“都不是。人家卖猪肉,6块钱一斤的瘦肉,都会切成七分瘦肉带三分肥肉。他倒好,人家叫怎么切他就怎么切,结果卖到最后剩下的肉是七分肥三分瘦,只能按3块一斤的肥肉卖。2块钱一斤的骨头,别人可是把上面的肉剔干净得恨不得丢地上狗都不啃当年农村中卖猪肉不比今天,猪肉远远比猪骨头贵,所以卖的猪骨头,上面的肉都剔得很干净。但今天猪骨头比猪肉贵,所以骨头上的猪肉要剔下来倒比骨头本身重了。他卖的骨头,上面的肉都比骨头重……有时候猪肉卖不完呢,他又想学我老爸那样跟人家“砍标”一种赌猪肉的游戏,比方甲和乙各切一斤猪肉,切完过秤谁的最接近一斤谁就赢,买肉的赢了把肉拿走不用给钱,卖肉的赢了顾客把猪肉钱留下,肉不能拿走。当然,如果觉得杀猪佬专业也可以另出题目,比方叫杀猪佬切1.11.2斤,在范围内杀猪佬赢,不在范围顾客赢……。我老爸“砍标”赢七次输三次,他砍标赢三次输七次,那肯定赚不了钱了。”林振云可能见他哥对于曾仕湖问的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就代替他回答了。
“想不到卖猪肉都还有这么多学问,那他可能真不适合干”。曾仕湖不得不一声苦笑,接着问:“振云呢,你身体蛮好了吧”
“好蛮多了,但是还干不了重活,医生说吃中药再吃半年就可以断药了,以后再慢慢锻炼咯。仕湖,你看起来倒比以前强壮了很多。”
“天天锻炼肯定强壮了,又是砍柴又是挑粪的,人一干活新陈代谢就快,饭量大增,自然身体也好了……哦!要去赶集买点干菜回家。振翔想借你的单车骑去。”
“煮着饭了,马上煮菜,吃了饭再去赶集,我知道的你们两个肯定是没吃早餐跑出来的,打算去吃米粉。别吃米粉了,在我家吃吧,我老爸今天早上杀猪留了点新鲜的粉肠大肠猪肉在家,等饭熟了马上煮来吃,吃完饭再去……不吃饭不借单车。”林振翔见两兄弟都到他家来借单车,也热情的招呼他们在他家吃早饭。
“吃就吃吧,吃饱更有力气踩单车。”曾仕湖两兄弟也不客气,就坐下来等着林振翔做饭菜了……
今天是三天一次的镇上“墟”。逢墟这天,附近的村民们要卖鸡鸭的,要卖猪崽的,要卖自己家毛竹编的竹篮子,箩筐扁担的。要卖柴刀、菜刀、锄头、犁、耙的,要卖菜子、谷种的都会在逢“墟”这天把自产的商品拿到墟上卖,卖掉得钱再去买自己需要的商品。还颇有些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味道。
镇上墟不大,就一个约一千平的大墟场,墟场里面除了几档猪肉属于“坐商”之外,几乎都是来卖自产“商品”的临时“行商”。摊位费也是到了摆好才有工商来收的,也不贵,就三五块钱。
其余卖东西的地方就是墟场边一条几百米的大街,街边都是镇上居民的房子,房子一楼建成门面商铺,商铺里基本上都是卖些日杂,副食,衣帽,被服等农村中畅销的商品。虽然谈不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却也基本上能满足附近村民们的日常需要。
曾仕湖两兄弟到墟上大概没到一个小时就买齐了他妈妈交代要买的东西,因为墟场太小,用当地的话说:“墟头放个屁墟尾都能闻到臭。”实在没啥好逛好玩的,而曾仕强这种去长沙读了两年书见过城市中“大场面”的人对于逛这种街更是没兴趣,所以买齐东西两人就走出墟场准备回家。
“仕湖这么巧啊!你们俩来赶墟?仕强啥时候回来的?在长沙读两年书看起来像城市人了哦,白白净净的。穿得这么整齐,你看白衬衫加黑西裤还加皮鞋……”两人刚推着单车刚走出墟场口,却碰到了孟公明也骑部单车,正准备下车推进墟场。孟公明看见这两兄弟,高兴的朝他们打招呼。
“你这家伙今年考了多少分啊,上二中线了吗?”因为孟公明周末放学有时会去找曾仕湖玩,所以曾仕湖见了他也挺高兴,正想知道他到底有没考上呢。
“还是没考上,二中录取分数线是530分,我只考了4分。妈的,复读两年中考分数倒一年比一年低了。”
“啊!你这家伙,我记得你9年中考考了496,难道去年考了490?”曾仕湖又问道。
“492,孟公明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的纠正。
“那真是杨白劳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当然,这也不奇怪,因为每年中考难度都不一样嘛!但是我听你说,怎么感觉二中的录取分数线倒是越来越高了,9年时录取分数线不是才510嘛!那时候你离二中的分数线蛮接近了的啊,现在越考越远了。”曾仕强听了孟公明越复读离录取分数线越远,也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仕强你不知道吗?9年时你们一帮尖子都还考中专中师,高中招不到足够的生源就肯定录取分数线降低了,但是现在中专都不用考了,尖子们全部都考高中,你知道今年地高的录取分数线多少吗?635,我们学校没一个上,第一名才考了626,上了县中。现在县中是录取分数线最高的学校了。所以二中的录取分数线也跟着水涨船高啊。”
“那你去读中专算了,反正也不用看分数”。曾仕湖笑着跟孟公明说道。
曾仕湖心中暗想:“像你这样复读一年离二中的录取分数线倒更远10分,就是真读成范进那年纪也没用。不过天赋确实是个不好讲的东西,他觉得孟公明读书确实是蛮努力的,但是只能考成这样也没办法……”
“不读了,我姐说考不上二中就算了,读中专一点用没有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读书,我一看到数学那些几何抛物线我就头晕,看到那些子曰诗云更加是看天书。反正她店里缺人手,我过几天就下柳州,哦,仕湖,你们来赶墟买点什么呀”。
“买点干菜,过两天家里搞双抢了,你呢?”
“我爸叫我来买点五花肉,有个老板来叫我爸帮找人去山里砍树,家里杀了只自己家养的鸭子,我爸说要买一斤五花肉来配着炒才好吃,顺便买几斤米酒。噢,你们两个去我家吃饭啊!”
本来曾仕湖是打算一买得东西就回家了的,但是见孟公明说家里有老板叫去山里砍树,却感兴趣了。因为在家也没柴火砍,整天瞎混混的又一天,赚不了钱。而弟弟9月份开学又要报名费了,三千多块可不是小数目。现在都还不知道钱在那里呢?所以曾仕湖也说,那你快点去买猪肉,我们在墟场门口等你……
孟公明的家离墟场很近,曾仕湖每次去赶墟都要经过他们村口,只是没进去过。村口有条小河,上面架着用电线杆加水泥架起的“电线杆混”桥,单车和摩托车可以直接走桥上过。但是桥太小,拖拉机等大型车辆不能走,要进村出村只能涉河而过,不过因为河水很小,除了春天涨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可以通行无阻的。
过了河就一条笔直的,可以通拖拉机的黄沙石子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大晒谷坪,晒谷坪的另一头就是孟公明的家了。
三个人骑着三部单车很快就到了孟公明的家,是只建了一层的砖混楼小平房,一共两间。左边是堂屋,右边是两个房,堂屋后面还有一个小房。墙壁上同样刮了腻子,显得洁白明亮。两边墙壁各贴了一张大画,一边是富贵牡丹,一边是仙鹤奔日。中堂挂了一副***穿着大披风,夹着烟凝视远方沉思,背景是青山红日的中堂画。中堂画左边则是“孟氏堂上历代先祖”的香火了……
“爸,妈,这是我同学,曾仕湖,曾仕强两兄弟,曾村的”孟公明简单的和他爸妈介绍了一下。
“伯伯好,伯妈好。”曾仕湖两兄弟也简单的和孟公明父母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去堂屋坐,天气热去堂屋开电扇来吹,坐一下就得吃饭了的。公明啊!你同学来家玩你也不多买点菜,一只鸭子不够吃啊”孟公明的妈妈也热情的招呼着两兄弟。
“买了,我买了一斤半五花肉买了一斤瘦肉,还买了一斤多卤鸡爪,够吃了的,”说罢孟公明从藤篮里拿出这些菜,还拿出了一瓶饮料几瓶啤酒。接着说,“妈,等会你从井里吊桶水上来,把啤酒和饮料放水里泡一下,凉的才好喝……
菜没多久就全部做好了,一大盘五花肉鸭子炒笋干,一盘卤鸡爪,一碗瘦猪肉跟甜竹笋煮汤,再有一盘炒豆角。孟公明父亲厨艺很好,几个菜炒得是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直咽口水。
“来,都过来,坐好开吃了,”只见一个3435岁,中等身材的大龄青年端上来了最后一份菜,招呼大家过来吃饭了。这个应该就是孟公明说的叫他老爸找人去砍树的老板吧。因为刚才他一直在厨房和孟公明父亲一起做菜,所以曾仕湖没留意。
“这个是秋老板,”孟公明爸爸也向大家介绍了一下那“大龄青年”。
“什么老板,大门板,都是农民种田的。别说那么多,把酒倒好,几个侄子都喝酒吧,”秋老板说话倒也爽快,谦虚到把自己说成“门板”。
“我们喝啤酒,买了,秋叔要不要喝一点啊?”可能孟公明跟秋老板比较熟,叫他秋叔。
“我喝不惯那东西,肚子胀到爆都还没得过酒瘾,那我和你爸喝米二,你们喝啤酒,”说完,就给孟公明父亲和自己都倒满了一杯米酒。孟公明也给曾仕强和自己都倒了一大杯啤酒,曾仕湖和孟公明妈妈则喝饮料……
酒过三巡后,秋老板也跟曾仕湖他们说了一下砍树的大概情况。树山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他是桐树坪村还要往山里走一个叫做桐秀村的瑶族人。桐树坪村曾仕湖是知道的,因为班上也有两三个同学是那里人。知道这个村,但从没去过,只知道那里的同学要来学校很辛苦,如果没有拖拉机出来的话,走路出来从早上7点就走,要走到下午3点才到县道。然后在县道旁等班车坐半小时班车才到镇上初中。
桐秀村曾仕湖倒是听都没听说过有这个地方了,当然,曾仕湖以前跟那些瑶族的同学聊天,也听他们说,他们那里可能隔两三个山沟又一个“村”,但是那“村”可能就两三户人家。所以没听说过这个村也正常。
“秋老板,那你们那里能通拖拉机吧?”因为听他说从桐树坪去到他们那里走路都还要两个小时,所以曾仕湖有此一问?
“可以说通车了,秋天冬天就通车,春夏不通,所以想趁今年搞完双抢就砍,砍完了把山地整好种罗汉果。”
“秋天冬天通车,春夏不通?”曾仕湖有点不理解。
“春夏雨水多嘛!那条路是沿一条小溪而进的,不要说发山洪,就算是毛毛雨下久了,道路泥泞车也走不了,但是秋冬基本上不会下什么雨,就算下一两天,但是又晴两天的话路也干可以走了,小兄弟,见你这么感兴趣,难道你能找到人帮我砍树?”
“应该可以叫到人,但是也要看过现场。还有结款方式和工价?”
曾仕湖听完秋老板说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叫人去砍树的大致方案,只是觉得还需要去看“工作”现场和谈好工价才能决定。
“秋老弟,看来你今天来这里合适了,你叫我找人,你知道我们村就那么十来户人,双抢完人家都还要割油的,那里找得到,但是他们曾村大,可能有人去哦。”
孟公明父亲见曾仕湖比较有兴趣,就帮曾仕湖向秋老板介绍了一下“曾村”人多。接着又对曾仕湖说:“钱你放心,秋老板就是自己家里的树,他跟我也是认识二十年的兄弟了,这点我可以担保。”
“工价你放心,60块钱一个立方砍工。至于结款,全部砍完就结款啊?”
“全部砍完才结款肯定不行,我的意思是这样,反正你拉一车去县城木材厂,木材厂也是马上给现金的对吧。拉一车上去就结一车的工钱。还有60块钱一个立方应该不包括装车吧,装车另算还是怎样?”
“喂!看不出来哦,这个小兄弟,你应该没砍过树吧?怎么问的问题这么专业。看来你还真能找到人。树砍得一车结一车工钱这个没问题,反正都是要结的,钱拿自己手上还怕去赌钱输了到时候给不起麻烦。至于你说的装车另算,这个看了现场再说好吧。”秋老板见这个曾仕湖说话有点靠谱,也认真的跟他说道。
“现场我也大概跟你们说一下,树呢就是松树,大概都是20以上,36以下这么大一棵。从树根往上要2米木头,尾径2036公分之间。因为割油松脂割了十几年了,所以现在再割油也不出油了的,割过油的树也很难再长大,再说这么大的树再长可能也就这样不大了的,再加上打牌喝酒都没钱了,所以打算砍掉来种罗汉果。你们知道,马尾松都是比较成材的,我那些树都是高高直直的,一棵砍下来都有45料断成2米长一节的木头叫做一料。树都是长在路两边的山坡上,砍倒把木头随便翻几个跟斗都到路上了,基本不用上肩扛。因为我没时间砍,我要办砍伐证等乱七糟的东西,而且我又急着想今年砍完。否则我都愿意自己慢慢砍,自己赚工钱了。”
“一共大概有多少树呢?”曾仕湖又问道。
“一共有50亩,2000多棵树,估计砍下来是500600方,如果你想今年全部砍完大概要有一个油锯师傅,一起56个人应该就够了,当然肯定要力气大熟练砍过树的。”秋老板也认真回答着曾仕湖的问题。
“秋老板,我也不敢保证说今年一定帮你砍完,但是尽量嘛!而且砍树工钱是按方算的,就算砍得慢也是我们自己少得钱而已,今年砍不完你明年再砍嘛!因为马上双抢了,等搞完双抢我们再去看现场,看完现场再决定做不做……”曾仕湖听秋老板讲得这么详细,也坦率的和秋老板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的也是,砍树这个东西谁都不敢保证能砍多少的,就算你人再厉害,万一下半个月雨那你也拿老天没办法。我是想最完美的是今年能砍完,那实在砍不完就明年咯。还有老孟你不能算你们砍树的人哦,他家里事情太多去不了,你必须全部叫足至少五个人以上。吃住你们可以在我家里,因为树山离我家走路也才十来分钟。厨房可以煮饭菜,不用去山里搭工棚。只需要带衣服被子,厨房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只要买米买油买菜就可以了。至于柴火,山里大把的是,随便烧。”
“好的,知道了,秋老板那就这样说,噢!你把你的call机号码给我留一下,我找到人决定什么时候去看山就call你。”
因为曾仕湖看见秋老板皮带上别着个call机,就问他要号码。
“我的是机,在山里未必有信号的,你可以留言,看到留言我会复机的。”说完秋老板拿张纸给曾仕湖写了call机号码。
而此时曾仕强却跟孟公明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不过也还没醉,因为这个事两个人都不参与,所以他们也没怎么注意听。但也知道了大概,只见孟公明对曾仕强说:“你看你哥,读书厉害的就是脑袋好用,连砍树他都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而且他又没干过,不得不佩服,看来以后有当包工头的潜质哦……仕强,会不会猜码”
“你也知道曾村号称两斤村,成年男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喝两斤米酒,爱喝酒肯定也学猜码了,我知道规矩是怎样,但是刚学会没多久,手指不够灵活老是挨人家抓码。你呢,一个初中生会喝酒不算,还会猜码了?”
“我老爸的三朋四友隔三差五的都来我家喝酒猜码的,不用学看都看会了。来,今天我们尽兴,叫上几码”
“来就来了,四季发财,六六顺,七七整整,三叮当……”哈哈哈,你输了,喝……
两个老的见两个小的倒先搞了起来,也来了兴趣说:看来嫩姜还比老姜辣了,我们两个也来,拿汤勺来舀酒,输一次喝一勺,别喝啤酒,全部喝米二了……
“来就来了,匹马,九九艳阳,五魁手,四季发财,两人好……”
曾仕湖估计,就凭这分贝的声音,开大会时绝对不会用到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