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摇曳火光印在斑驳的木墙上,王淑华额上贴着沾湿热水的毛巾,唐尧在她怀中安然入睡。然而在她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喜悦之情,反倒是在秀长的双眉间尽是愁云。正式王淑华深深陷入自我的遐想之中,屋外忽响起一阵碰撞声,她透过门缝只看见唐玮被唐建华揪着耳朵一把扯进屋子来。
“你今天怎么又不去上课!”唐建华怒不可遏。
唐玮跪在地上低着头,忽然他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三叔不也没去嘛,你怎么不打三叔啊!”
“你个龟儿子,就是你三叔说的你今天没去,你还跟我犟,老子今天打不死你!”金竹的枝条晒干之后韧性十足,算得上是上好的教鞭之类的东西。筷子粗的金竹条在唐玮背上,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引子。唐玮的哭声顿时将熟睡中的唐尧吵醒,王淑华一直哄不好,心头烦躁,冲屋外吼道:“别打了,老三一直哭!大晚上的打着让别人好看是吧!”
唐建华许是有些累了,枝条被他扔在地上。食指顶着唐玮的小脑袋,戳得他有些站不稳,“明天尧十还不去,老子给你狗腿打断!”
说罢,唐建华进屋去哄老三睡觉。
唐玮哭得那是一个委屈,油灯冒着黑色得油烟训得墙上模板一团漆黑,刺鼻的烟气熏着唐玮,脸上眼泪模糊。不一会,偏方的竹篾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唐楠背着满满一背篓木柴进来,轰的一声将北楼仍在灶台前对木柴的角落,这才注意到跪在在一旁抹眼泪的唐玮,借着油灯的光亮,唐玮满脸泪痕。
“被老爹发现了吧,我就说让你去你不去,现在好了吧。”唐楠忍不住说,不过还是蹲在唐玮身旁,小手搭在他肩上,说,“以后吧,该去就去,现在有了老三,爸肯定肯定没那么大的耐心,你哪天要是撞在他枪口上,你就等着挨揍吧。”
“三叔不是说他不去嘛!不行,我要跟爷爷告状去,三叔也没去,他竟然点我的水,我不服!”,说着,唐玮抹了把眼泪往屋外跑出去,唐楠无奈叹气没有阻拦他。
唐楠累了一天,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百无聊赖坐在小凳子上撑着下巴望着油灯,印在斑驳木板上的火影摇曳生姿,唐楠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看这油灯中的火芯燃烧,慢慢地变成黑炭溶解在煤油中。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没有晚霞,没有月光。
夜很静,这是一天之中少有的属于唐楠的时光,只属于她自己。
慢慢地,她端着凳子靠近了油灯,小心翼翼往后看了一眼,房门虚掩着还可以听见唐建华和王淑华细碎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她慢慢的靠近,如此地小心翼翼,她的呼吸很轻,火焰抖动着,像是随着她的呼吸而跃动。
唐楠的双眼透着火光,一团火焰在他的瞳孔中。
内屋,唐尧安然入睡,睡得香甜,然而唐建华夫妻二人却愁云密布,王淑华担忧望着怀中爱儿,长长叹气,说:“我现在身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工,老三也是要吃饭的,一年到头下来也没剩什么了。”
“爹是生产队长,我等会去找他商量下,看看爹能不能想想办法。”唐建华耷拉着背,亦是叹气不已,看着儿子脑子里又想起今日白天道士的话,眉头忧愁久久散不去,“对了,你说打算让楠楠不上学了,跟着我一起出工也可以赚一点工分,还可以帮着带一下老三,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这么做楠楠同意吗?”唐建华沉默许久,说,“还是让她去吧,别人家娃儿都去了,就我们家楠楠不去,不好,再说了,上个学不花钱。”
王淑华眼睛忽然瞪起来,道:“不花钱?买笔买本子不花钱?一大家子现在五口人,我就是一天天不睡也没法子啊,唐玮也要上,将来老三长大了也要上,你说说,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