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北凌天在妖界大臣大将聚集一堂时,命妖兵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带了大殿。
众人一眼便认出,这具人身鱼尾的尸体正是失踪已久的羌鳍。
夕殇冷冷地往地瞥了一眼,眼神中既没有怨恨更没有同情。曾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如今他的尸首就在自己眼前,却兴奋不起来。
他高举起手中的茶壶往嘴里倒去,愣了愣,往日里又苦又涩的茶水今日竟有些许甘甜。
“恭喜尊,大患已除,今后再无人能烦扰尊了。”两头蛇吐着长长的信子,率先恭维了起来。
其他妖见状,亦争先恐后地附和。
北凌天抬眼睨去,眉宇间藏着一丝担忧。
“哼,再无人吗?”
尽管说话声音较小,但还是被漓洛听了去。
她往堂靠近了些,问:“尊可是在担心暮笛公子?”
北凌天看着漓洛微微笑了笑,并未回答,像是默认了漓洛的说法。
少倾,他对堂下众妖说道:“从今往后,若谁想要做出背叛妖界之事,便是跟羌鳍一样的下场!”
话落,他将一只透亮的瓷瓶抛向空中,瓷瓶在羌鳍的尸体边落下,眨眼间将他的尸体化作了一滩血水,尽数吸到了瓶子里。
他收回瓷瓶放进袖中,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大殿。
漓洛跟在他身后大喊着,想要追随而去,被铭镜给拦了下来。
“大哥为何阻我?”漓洛甩着锦袖,生气地问。
“尊前去作甚难道你会不知吗?何不让他独自待会儿,非得去烦他?!”
一顿吼完漓洛乖乖地闭了嘴,虽有不悦但也只能听从。
待漓洛气冲冲地走后铭镜便让众妖都散了。
他叫住正往外走的夕殇。
从羌鳍的尸体被抬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直担心着这个弟弟。
若问这世除妖尊外还有谁会对羌鳍恨之入骨?想来非他莫属了吧。
夕殇驻足回头,问:“有事?”
铭镜大步前,走至他身侧,一手搭在了他的肩,关切地说道:“夕殇,大哥就是想问问你,你……”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夕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拿开他的手,反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好的很。”
铭镜怔了怔,看他洒脱的模样并不像是装的。难道他当真释怀了吗?
……
天宗门,练武场。
绯霓正与几个同门师兄切磋武艺,他们轮番阵与她战了好些个来回,打得好不痛快。
然而已到晚膳时间,师兄们早已是饥肠辘辘,没有力气再与她对打下去。奈何小师妹毫无半点想要喊停的样子,反而越打越兴奋。
他们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只得敷衍应付,盼着小师妹喊肚子饿。
忽地,一名弟子匆匆赶来,说是铜铃掌门叫绯霓师妹去一趟大门口,有事寻她。
几位师兄听罢,相视一笑,急忙前劝道:“绯霓小师妹,师父找你呢,还不赶紧去。”
“是啊是啊,你可知师父向来就是急性子,你若是去得晚了,保不齐会发多大的火。”
绯霓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还没……”
“不急不急,日后多的是时间切磋。要是耽误了师父的大事儿可就不好了。”
“可是我……”
“哎呀,绯霓师妹你就别可是可是的了,赶紧去吧!”
不等绯霓说完,几人便迫不及待连推带搡的将她推出了练武场。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难缠的大佛,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他们弯下腰去收拾场地,想着早点整理好早点去膳堂用晚膳。
片刻过后,一名弟子抬头便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扯了扯另一名弟子的衣袍,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父。”
“什么师父?师父这会儿不正与绯霓师妹说事儿的吗?”以为他是饿昏了眼,在胡说八道,这名弟子并未理会。
直至其他几位弟子都下跪行礼,他才猛地抬头转身,与他们一道跪了下去。
铜铃道长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四处寻找着绯霓的身影。
扫视了练武场一圈都没见到人,铜铃道长心急地问:“霓儿呢?听说她与你们切磋武艺,连饭都忘了吃。为师过来看看切磋得怎么样了。”
“坏了!”一名弟子突然喊道。
“坏了?哪儿坏了?”铜铃道长对这不清不楚之言甚是疑惑。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无人敢说出绯霓的去向。直到铜铃道长发了怒,他们才道出实情。
铜铃道长气得一拍手,一跺脚,顾不去责罚他们,直奔大门而去。
到了大门口,除了门插着的一张字条,哪儿还有绯霓的影子。
“北凌天,又是你!”他看着字条的留言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将字条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
玄铁镇外,灵里山。
北凌天将昏睡的绯霓从怀里放下,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被吻醒后,绯霓缓缓睁眼,觉着周遭的一切甚是模糊。
她擦了擦眼睛,又睁了睁努力向四周看去。逐渐清晰的,除了满是树木的山头,还有一张又爱又恨的脸。
她惊讶喊道:“怎么是你?我师父呢?”
若是记得没错,方才那弟子分明说的是师父有事寻她。只不过她刚走到宗门门口便晕了过去,一醒来就身在此处。
她一动不动地瞪着北凌天,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霓丫头,若不出此下策,你又怎肯出来见我?是我思虑不周,但今日我只想见你。”北凌天细声细语地说着,眸里没有半分尊者的狠厉。
见他言辞恳切,绯霓不忍心再去漫骂。她捞起双手,气鼓鼓地背对着他,问道:“你找我来此有何贵干?”
北凌天抬头望了一眼即将入夜的天空,伸手一挥,一片苍翠高大的树木立即被隐去,两座堆砌整齐的墓冢在薄雾中显现。
他一手背后慢慢走近,伸手从墓碑抚过,对身后的绯霓说道:“此地你可还记得?是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说罢,他又挥了挥手,于冢前摆了一排祭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