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像这等小事根本不会引起李倧注意,毕竟朝鲜和大明相邻,每年来自东江或者山东的商船为数不少。
而现在,任何一个救命稻草李倧都不愿放过。得报后亲自登上广城堡最高处,向着大海眺望。就见江华岛南侧,三艘海船正缓缓从向着岛屿行来。
“都是三桅大船,难道是辽东明军水师来了?”金尚贤惊喜道。
“想得倒美。”崔明吉翻了个白眼,“明国水师闲的没事了,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多半是往倭国的商船。”
就在二人拌嘴的时候,江华岛的巡逻船只已经迎了上去,然后很快返回岛上,背后还跟着一艘明人小船。
没过多久,李倧君臣便得到报告,来的果然是明国商船,往倭国海贸途径这里,请求岛上给补给一些粮食水果。
“问没问过是哪里的商人,山东的还是旅顺的?”金尚贤连忙问道。
“是登州的李家商号,不过船上却有平辽侯的军旗,据那商号掌柜的说,这家商号最大的股东便是平辽侯。”和商船接触的小吏禀告道。
“这个时候,平辽侯派出商船来,到底为了什么?”崔明吉捋着胡须,深思道。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
“给商队掌柜送信,就说寡人明日宴请于他。”李倧沉声说道。叛军攻下了汉城,距离江华岛只有百里之遥,狭窄的海峡未必能挡住叛军。岛上的军队不足万人,一旦叛军来攻,恐怕所有人都会没命,这个时候,身为朝鲜王的李倧不得不考虑后路了。
“大王您是想?”崔明吉连忙问道。
李倧沉声道:“叛军势大,即便上国肯派援兵,咱们也未必能够坚持到援军到来。寡人打算把世子送走,这样即便江华岛被攻破,我朝还会留有一丝的希望。只要上国没有吞并朝鲜之心,总有一日还能复国。”
“大王深思远虑,臣愿辅佐保护世子!”金尚贤连忙说道。
崔明吉鄙视的看了金尚贤一眼,对李倧道:“大王,叛军的背后分明是平辽侯在暗中支持,要不然叛军中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厉害火器。大王您将世子送到辽东,岂不是把世子送入虎口?”
金尚贤争辩道:“不然,也许平辽侯会暗中扶持叛军,但绝不敢公然杀害世子,相反,他会把世子当做奇货,利用世子这个大义,达到控制我朝鲜国的目的。毕竟叛军名声太差力量太强,不利于平辽侯掌控朝鲜。”
崔明吉道:“可这样的话,即便世子能够活命甚至复国,也只是平辽侯的傀儡啊!”
金尚贤叹道:“傀儡总比死了好,复国总比灭国强。而且平辽侯如此跋扈,竟然敢谋算藩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他日必然会被朝廷清算,而到那时,便是我朝鲜独立之时。”
崔明吉默然了,不再说话。
当听到朝鲜王召见之后,李逢春很是震惊,他在登州辽东还算是一个人物,但距离一国之王毕竟太远。
不过既然朝鲜王相邀,而李逢春又打算着探听朝鲜现在的内幕,自然欣然从命。
李逢春虽然只是秀才功名,却也走南闯北,去过济南天津这样的大城,去过大明首都北京,算的是见多识广。朝鲜王的行宫在他看来也就一般般,甚至比不上大明境内一些富户的庄园。当然考虑到这是岛上,而朝鲜又处在国破动荡的边缘,也就能够理解了。
朝鲜王李倧很和蔼,等李逢春行礼过后给他赐座,问了一些问题,确认李逢春真的来自旅顺平辽侯麾下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请李逢春把世子李带离江华岛。
“叛贼攻打甚急,王都已经失守,江华岛也不知道能守到几日,请先生能带世子离开江华岛,好给我朝鲜王室留下一点血脉。”李倧郑重的道。
李逢春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大王,外臣是奉命往倭国长崎贸易,并非回旅顺。”
李倧道:“就让世子跟随先生先往倭国便是,回程的时候再把世子带到旅顺,请平辽侯派人送往京师。”
李逢春试探着问道:“大王何不自己派船前往旅顺,把世子送往旅顺的同时,并顺便请求平辽侯带兵入朝,帮助贵国平定叛乱?”
李倧道:“寡人当然会派使者往旅顺,不过寡人的江华岛上并无大船,而朝鲜北方又被叛军占据,海路遥遥实在难行,不敢让世子亲自涉嫌。而先生的商船庞大无比,自然要安全一些。”
李逢春明白了,仔细想想,对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朝鲜是大明属国,自己又算是平辽侯的部下,其国王的请求自己无法置之不理,便答应了下来。
见李逢春答应,李倧立刻把世子李送到了船上,随侍候的原本还有数十个太监宫女护卫,却被李逢春以船上狭小装满货物无法载太多人拒绝了,就李和两个侍卫上了船。
当然,为了答谢李逢春,李倧送了好些金银财宝,光是数百年的高丽参便送了十多株,总价值在数万两白银,让李逢春非常高兴。
弄清楚了朝鲜的形势后,李逢春便不再逗留,带着船队继续往倭国进发暂且不提。
送走世子后,以礼部判书金尚贤为首,朝鲜王李倧往大明派出了使者,五艘船只,载着在整个江华岛收集的贡品,从海路前往旅顺。当然,朝鲜的船只实在太小,远不能和李逢春的大船相比,而整个半岛北方都被叛军占据,五艘船能有几艘到达旅顺还为未可知。
金尚贤没能搭载大明商船颇为遗憾,却也不敢违抗李倧的命令,于李逢春离开的当日,便也带着朝鲜王君臣的期盼乘船出发了。
而在金尚贤离开的第五日,韩润纠集叛军三万人,搜罗了渔船二百多艘,对江华岛发起了进攻,双方厮杀两日后,叛军成功的攻下了江华岛,大半的朝鲜官员投降,朝鲜王李倧绝望之下,在广城堡行宫引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