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喊,不少人尽皆变色,只要江湖中走动的人,大多都知道,这“厚颜有耻”指的是兄弟二人,老二“厚颜”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武功虽然不甚高明,但却最喜占人便宜,吃喝拿要,蛮不讲理,坏事做尽,向来为人所不耻。
老大“有耻”则是在厚颜做了坏事后,首先出来赔礼道歉,但道歉之后却为厚颜撑腰,无论厚颜做了什么,有耻都会出面维护,虽然厚颜武功平平,但有耻却是武功奇高,为人阴险乖张,不可捉摸,成名兵器正是一把铁尺,不仅可点人周身三十六处大穴,其臂力尤其惊人,铁尺挥出,力达千钧,罕逢敌手。
此兄弟二人在路上抢了一个富家公子身上一万两银票,便跑到方老板的赌场,谁知厚颜手气不佳,连输十二场,恼羞成怒便撒起了泼,只不过这二人飞扬跋扈惯了,连方老板的场子都敢砸。
木雕和有耻来往激斗,厚颜则大摇大摆的走向另一桌,另一桌是是个玉面公子,看着厚颜走过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再听闷哼一声,木雕肩上中了一尺,但有耻前胸也被打了一掌,二人虽内力深厚,各退一步,但有耻嘴角已经有血流出,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木雕脸色微变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耻的眼神却有些诡异,随即木雕忽的脸色一变,额头上的汗已流了下来!
原来这乾坤尺看似一根普通铁尺,实则为两层薄薄的铁片铸合而成,中有缝隙,催动内力击出,实则会有两次震荡之功!内力越是精深的人反而会对第二次的震荡之力延迟感知,但对身体的伤害却是极大!
厚颜哈哈大笑,正要用自己的大手抓向桌上的银票时,发现有一个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武林高手,但自己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安,此人正是方老板,方老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人在赌场折腾,仿佛这家场子根本不是他的。
厚颜手已经出去,虽然有些犹豫,但江湖上的人讲的就是脸面,何况还有自己的大哥撑腰,想到这,也就放心的把手伸了下去。
但自己的手还未等伸下去,就已经被从背后伸来的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大汉正要开口大骂回头一看,却是有耻!
有耻阴测测的一笑道:“下老千的骗了你的钱咱们拿回来就好了,别人的钱,你拿走,就是抢劫了,那可是要蹲大牢的,是不是啊,方老板。”
虽然是对着厚颜说的,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方老板。
厚颜脸色顿变,看向方老板,没想到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白胖子竟然就是赌场的老板——方清秋,即使他胆子再大,方清秋的传言他也不是不知道,有耻说完,他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嘿嘿笑道:“对,对,大哥说得对。”
只不过这兄弟二人,没有动,因为方老板也没有动,整个赌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兄弟二人的脸颊便有汗流了下来。
方老板忽然开口道:“钱,不多,拿走并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方老板抽了一口烟道,“让你拿走,就意味着我要承认自己的赌场里有人出千,那这家赌场,恐怕就开不下去了。”
任何一家店,失去了诚信和名誉,就离关门不远了,就像是药店卖假药,杀手泄露雇主的信息一样,这本就是不成文的规矩。
厚颜壮了壮胆子,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还是挺起胸大声道:“谁都有难免看错的时候,方老板,你怎么不去查查那和我赌牌九的小子。”
方老板道:“因为我相信我的伙计们还没有瞎,如果他们瞎了,就不会在这了。”
方老板虽然是笑眯眯的说完的,但赌场内的老手们却不由得有汗流了下来。
有耻一挥手,掉出几张银票和几个元宝,道:“方老板既然说出话了,我兄弟二人也不能不识时务,但我兄弟也是要脸面的人,以后还要在江湖上混,为表诚意,给方老板留下三成,我兄弟二人就此离开,之后也不再来打扰,不知方老板意下如何。”
方老板笑了笑,喝了口茶,轻声道:“外面在下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方老板怎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有耻正要发问,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是啊,外面在下雨,外面有卖烧饼的,还有妓院,还有小孩儿,还有卖菜的,卖肉的,放屁的,打嗝的。”
众人一转头,只见赵小虫睁着亮亮的眼睛,带着慵懒的笑容,慢慢走来,不仅走的慢,好像这个人随时都要睡着一样。
但不知道方老板和赵小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赵小虫走过来后,揪过来一把椅子,能坐着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站着,舒舒服服的坐下后,方老板道:“只不过跟我们有关系吗?”
赵小虫摇摇头道:“没关系。”
方老板道:“所以……”
赵小虫接过话头道:“所以不仅下雨和我们没关系,卖烧饼的、开妓院的和我们没关系,打嗝放屁的和我们没关系,你们要不要脸面和我们也没有关系,去哪里混,和我们更没关系。”
方老板满意的点点头,仿佛有种“于吾心有戚戚焉”的欣慰感。
二人说完其他人才明白,有人甚至偷偷在笑。
厚颜有耻二人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二人出道已久,还未曾让人如此耻笑过。
厚颜忽的哈哈一笑,猛的一脚踢向已经在打瞌睡的赵小虫,厚颜明明感觉到自己脚尖已触碰到赵小虫的椅子,但眼前一花,自己却踢空了,眼前的赵小虫已经和椅子斜斜挪出三尺。
厚颜一击不中,挥拳击向赵小虫,两只碗口大的拳头在到赵小虫的面前时,只见赵小虫忽的伸出两手的中指和拇指,好似未见用力,却将厚颜硬生生弹了出去!
厚颜倒地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有耻回头一看,脸色忽变,厚颜的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从手指根部已经尽皆断裂!
方老板点了点头道:“喜欢抢别人钱的人,最好还是把手废掉,这样以后说不定就能收敛些。”
赵小虫道:“即使还要抢,以后也会抢的少一点,能给别人多留一点。”
有耻脸色一冷,盯着赵小虫道:“想不到方老板的场子里卧虎藏龙,我兄弟这次是认栽了,不过……”
话未说完左手已经朝着赵小虫扔出五根细细的银针,这银针是有耻的独门暗器“子母夺魂针”,这五根针长不过二寸,针体浸过毒液,且分为两截,发出后,五针又会变成十针,后针速度更快,往往前针躲过,后针却难以躲避,一旦钉入身体,往往活不过两个时辰。
五针一发出,还未见针影,已全部钉入了椅子的椅面上,赵小虫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耻心下一惊,发现赵小虫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背后,正懒洋洋的靠在墙上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一只老猫看着即将被吃掉的小老鼠一样,此时有耻才知道,这个懒洋洋的年轻人竟是个绝顶高手,甚至是比方老板更可怕的高手!起码是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敌过的。
有耻紧握着双拳沉声道:“你要怎样。”
赵小虫扑哧一笑,好像连话都懒得说,慢悠悠的走到还在喘着粗气的木雕身边,将他扶起,道:“您说要怎么样。”
木雕咬着牙站起身子,将小虫的手臂轻轻甩开,小虫也不介意,慢慢的走到一旁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他明白,这老人有他的骄傲。
木雕将自己身体稳住,沉声道:“钱留下,人滚。”
有耻将钱从袖中拿出,冷冷的看了看赵小虫回头对方老板道:“今天我兄弟二人对不住了,不过,后会有期。”
说完将厚颜扛在肩上,迅速离开。
木雕看了看赵小虫,也没说话,独自又走到自己常常站着的角落盘膝坐了下去。
方老板笑眯眯的道:“人已走了,希望不要让刚才的事情打扰了大家的雅兴,为了聊表歉意,今天的酒水钱,就免了,希望各位玩的开心,还有,我的赌场,不出千,”说到这走到那个白面无须的年轻人那里接着道,“你也尽管玩,没有人可以无缘无故的把不是自己的钱拿走,当然,如果有人确实耍诈,那么不仅钱拿不走,人,也要在这了。”
说完和其他人招招手,拉着小虫便进了那扇檀木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