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透过细缝挤下,窄窄的照在巴川的脸上,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身体仍然被绑的严严实实,只不过自己在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像是被用棍子狠狠抽过,或者被人曾经从山顶摔下,亦或是其他的酷刑,感觉全身都很疼痛,而被绑了太久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像是一根被晒干了的萝卜。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哪里的马车?
车厢里没有别人。
巴川只能听到马蹄声。
夜半时分,这辆载着自己的马车要去哪里?
巴川对着车厢口道:“我们要去哪里?”
没有回音。
巴川听不到有人的呼吸声。
难道没有马车夫?
没有马车夫的马车正在自己走?
鬼影、薛晴、邱裂都已不见踪影,他们竟然如此放心把他扔在一个没人的马车上。
身上的绳子从自己的齐肩处绑到自己的膝盖,而且是浸过麻油的拇指粗的特制捆绳,别说是绑人,就算是一头大象被这么绑住,也难以挣脱。
巴川不是大象。
但巴川比大象更加敏捷,他腰眼使劲向下撞击,身体猛地腾起,然后直起身子坐在了车厢上,坐起来的代价则是全身的疼痛感像是潮水般袭来,巴川低声诅咒,真不知道自己在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对自己干了什么。
背后有一扇挂着厚门帘的小窗子,巴川用头拔开门帘朝外面看去,几乎漆黑一片,月光很淡,路边树林茂密,悄无声息,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确实只有一匹马,这匹马好像自己知道要去哪里,用一种仿佛很舒服的步法走着,马首轻昂,既不乱动,也不叫。
巴川微微皱了皱眉。
那匹马看起来有些诡异,虽然巴川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沉思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又探出头去看向那匹马,因为只能看到这匹马的左面,细细看去,赫然发现这匹马的左眼竟完全是空的!
整个眼眶都被掏空了,像是一个空着的小酒杯一样。
月光迷离,让这匹马更加添了些许诡异,再查探周边的山林,完全无声无息,山林里本应虫鸟繁多,即使是半夜时分,也不应该悄无声响,但此时,除了马蹄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马车有规律的吱嘎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换了谁都会难免有些不安和心慌。
巴川沉思良久,既然天黑无法查看周边情况,现在也无法得知暗水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只能等天亮后再作打算了,想罢靠着车厢,闭目静坐,眼观鼻,鼻观心,如同高僧入定一般。
过了许久,巴川醒来看向车窗外面,竟然和第一次醒来看到的景象没有任何差异,马车仍在不紧不慢的走着,窗外仍是茂密的树林,远处山岭蜿蜒,淡淡的月光如同银粉一样浅浅的洒在大地上。
到此时巴川才真正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怪异,自己运功一周天大约需要两个时辰,而这段时间内他运行了三周天,第一次醒来时哪怕刚刚入夜,此时也应该天亮了才对,而现在车厢外仍是一团漆黑,一片寂静,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巴川无奈的笑了笑,慢慢站起身子,在头顶碰到车厢后,巴川身体未停,脊背继续直起,只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巴川将内力灌注头顶,直接将车厢顶出个大洞,让整个身体都探了出去!虽然他不会铁头功,没办法用脑袋开碑裂石,但是顶破一个车厢还并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车顶破裂后,巴川轻轻一跃跳出车厢,落在了外面,而马车依然不紧不慢的在向前走去,那匹马仿佛是个聋子,什么反应都没有,依然保持着昂首行进的状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像是一头拉着石磨的驴。
巴川向四周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全身绷紧,吹了一声口哨,这个口哨的声音比较特别,使用内劲催发,声音尖锐短促,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巴川身上的绳子像是一根竹子被依节劈开了一样节节断裂掉在了地上,随后巴川又吹了一声口哨,这次的口哨声音绵长柔和,仿佛一种呼唤。
巴川站在原地并未做其他动作,绳子掉落后,一边打量周围黑魆魆的环境,一边活动四肢,让有些僵硬的肌肉逐渐恢复柔软和韧性。
可能因为运功三周天让自己的血脉更加通畅,疼痛感也不再那么强烈。
马车已经远去,马蹄声都听不到了,巴川走在路边,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岭,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大致看出一点轮廓,但再往远处,则是一团漆黑,像是被埋进了地下一般,沉思半晌,巴川运起轻功奔向与马车相反的方向,盏茶功夫,他缓缓停下,闭眼倾听,远处传来有规律的“哒哒”声,巴川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不过,这是为了什么呢?”
他开始慢慢的沿着路走,一边走,一边左右细细查看,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原来这只不过是条围着中间山岭而修的环状路,所以,无论怎么走,都不会走出去,他在原地停下,不时便看到马车也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走了过来。
巴川细细打量迎面而来的马,当走到据他不足两步远的位置时,巴川伸出手放在马头之上,马蹄继续迈步,巴川却岿然不动,不时便从马身体内部传来几声沉闷的异响,这匹马停了下来并倒在地上。
巴川将手放在马肚子上,微一用力,便将马皮撕扯了起来,只看到马肚子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木头、铁器零件,以一种极其精密的规则组合在一起。
世间竟有这样的能工巧匠,巴川立刻想到的便是三国诸葛武侯造的木牛流马,难道这机关铸造之术竟然传了下来!
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暗水这一动作究竟意欲何为,他们完全可以选择把自己给杀了,或者招降自己,但现在只是把他丢在一个黑魆魆的怪地方不理不睬,到底有什么意义?
向来头脑清晰的他现在也满脑子疑虑,同时也是满心的懊悔,自己诈败于薛晴,又故意中了她的迷香本来是想探听消息的,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出又出不去,自己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有人的迹象,别说是人,甚至连只鸟都没看到!如果要形容,也只是比坐牢稍微强一点,起码这里比牢房要大得多。
巴川借着月光继续打量着四周,虽然自己被困于此还找不到出口,但他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借着淡淡的月光,他在寻觅可疑之处。
抬头看了看月亮,如同一个玉盘挂在高高的天空上,只是圆的有些不可思议,月光冷冷的,只不过较平时淡了不少。
满月?
巴川细细朝着月亮望去,他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加的僵硬,如果自己晕过去两天或者三天,那么不是农历二十一就是二十二,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满月!虽然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但他必须得说服自己,天上那个好像并不是月亮!
马不是马,月亮不是月亮,老婆婆不是老婆婆,巴川感觉这辈子遇到的最诡异的事情都集中在了这段日子。
不过光是惊讶也无济于事,如果自己继续被困在这个地方,恐怕不久后就要轮到别人来惊讶堂堂六扇门的总捕头意外死在荒山里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他忽然发现自己斜对着的黑漆漆的地方有两个东西!
在动的东西。
如果没看错,那像是两团鬼火,绿色的鬼火!
巴川心里蓦地一惊,只见两团鬼火如同两支蜡烛的火焰一样摇曳着漂浮在空中,在这个寂静又漆黑的空间里,怎么会有鬼火?
再一眨眼,鬼火已经消失。
难道这地方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