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幽泉外,九转回环路。崩流瞬千击,无影飞花去。玄黄寒鸦过,天地共一壶。”巴川将玄武留下的三句话写在了纸上。
黑衣人读罢后,和青鸦相视一笑,只是这笑容在巴川看来很有些怪异,像是两个密谋的人贩子,准备把自己卖到哪个山寨里当苦力。
当巴川将玄武说过的话大概讲了一遍后,青鸦便明白了很多事。
黑衣人则陷入了沉默,然后开始喝酒,不停的喝酒,像是一个在沙漠里流浪多时即将渴死的人忽然到达了一个清澈的湖泊边,他喝的很快,一滴都没有浪费。
巴川问道:“这三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青鸦沉吟片刻道:“不好说。”
巴川白了他一眼道:“你憋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一句?”
青鸦伸手挠着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时瞅着黑衣人。
黑衣人喝完了第三坛酒后道:“只不过是说只要你修习得当,可以让武功更进一步,跻身一流好手。”
巴川道:“完了?”
黑衣人道:“完了。”
“嘿,你小子这么说的话,还真的也对,”青鸦一拍大腿,转而对巴川道,“你小子武功虽然是稀松了点,但人还是可以当朋友的。”
巴川对青鸦的评价哭笑不得,虽然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中名气不小,但如果和一些绝顶高手比起来,仍然有云泥之别,但被说是武功稀松还是第一次。
黑衣人不置可否,又喝了一杯道:“你真的就是那个巴川?”
巴川摸了摸下巴道:“我倒是情愿不是,估计能少很多麻烦。”
黑衣人忽然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魔教?”
巴川听后悚然道:“为何提起魔教?若是听说,江湖中恐怕连没有耳朵的人也不会不知道的。”
黑衣人盯着巴川看了许久后对青鸦道:“你应该对魔教更清楚一点。”
青鸦罕见的收起一脸的玩世不恭,沉着脸道:“魔教之真源恐怕无人得知,但其存在却是由来已久,江湖有传言魔教启于战国纷争直至秦汉交战之时,趁着当世大乱,由隐匿于中原及西域的能人异士组建而成意图救乱世于水火,并干预天下,而且并非魔教,而是达摩的摩,应该是摩教才对,当然,也有称魔教其实乃是于唐朝时由天竺之地秘密传入中原意图不轨,更有称其实是前朝叛民起义结党后以魔教之旗号对抗元朝官府,甚至连本朝太祖也得其所助,然而这些都是捕风捉影尚不足信,但无论如何,魔教,有几个鲜明的特征,人员神秘行踪不定,不乏凶恶邪祟之徒充斥其间,存世已久势力盘根错节,四散天下势力广博,每逢天下不定及一些特殊的契机必然出现发起动乱。”
巴川听后自然想到了在刀削面馆里,简思南所讲的其父七星剑客简夜悬诛杀本欲侵入普陀寺的魔教余孽十八魔人。
青鸦接着道:“有传言魔教教众数以千万,也有传言魔教早已分崩离析,因内战而元气大伤,更有称魔教中势力最大的几位天王各立山头,变成了好多个更加秘密的魔教分支,他们隐于暗处,睥睨天下,借助无尽之财和邪祟可怕的武功操纵着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甚至是官府,虽是传言无可考证,但魔教之威流传多年不衰,必有其由,便是魔教为数众多、纷乱神秘的种种魔功。”
巴川点了点头,这确实如青鸦所言,魔教的存在,在六扇门内部卷宗之中也有机密备案,只不过记载极少,其中便有初建六扇门的前辈或死或伤于魔教之手,但对其武学之究却几乎只字未提。
江湖中对魔教的武功传言不胜枚举,虽然不乏言过其实,但也说明了魔教的威慑在江湖中仍是其他帮派无法比拟的,即使是盛名在外的蜀中唐门、少林武当、五岳剑派、西方罗刹、东海无花岛也无法与之相比,魔教这两个字,就仿佛是朝廷中的锦衣卫一般,极少能够接触的到,却拥有着绝对的威慑力与令人胆寒的可怕之处。
巴川有些奇怪的说道:“这些确实是听来新鲜的很,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青鸦沉默了一阵才道:“跟你可能没关系,但跟你的武功有点关系。”
巴川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他忽的悚然一惊未能说出下面的话。
青鸦嘿嘿笑道:“武功是武功,魔教是魔教,就像是喝酒的时候要有姑娘,但没有姑娘,酒也可以照喝不误。”
黑衣人道:“虽然你说的话大多时候都是狗屁,而且是臭狗屁,但这一句,也还算贴切,武功就是武功,仅仅是武功。”
巴川道:“但让我更加疑惑的在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玄武,为什么会对这些如此熟悉?”
黑衣人一如既往的沉默。
青鸦大喇喇的说道:“本大爷我有没有打听过你是谁?”
巴川道:“没有。”
青鸦道:“那你为什么要打听我们。”
巴川道:“可是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青鸦道:“又不是本大爷我让你说的,你自己想说,那别人有什么办法,难道你他妈的要吃屎的时候,本大爷我也要陪着一起吃吗?”
巴川语塞,青鸦这个老混子犯起混的时候那是谁都比不上的。
黑衣人忽然道:“所以现在去相思泉吧,因为我最近要走了。”
青鸦点了点头。
巴川仍旧满心疑惑,但还是跟他们缓缓走向那处沙漠清泉。
夜里的沙海一片漆黑,无星无月,除了耳边传来的风沙声,越到深处,越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漆黑是真正夜的黑色,充斥在整个天地,三个人即使目力上佳,也几乎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彼此。
沙漠深处,黄沙四起,不时有砂砾飞到他们的脸上。
相思泉的水波声柔柔传来,他们在泉边隐约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还有泉边隐隐绰绰晃动的莺飞芙蓉,那处小阁楼仿佛也随着映在泉中的月影和英菲芙蓉花朵一起晃着。
巴川对此地并不陌生,不久前便是在此地和青鸦绑在一起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一夜,此刻安静的站在泉边,思绪不由得想起很多。
青鸦道:“玄武说让你在施展千影断魂步时同时能够使出破风乱流,气力触及十丈之远便可算小有所成,这话不假,只不过,在此之前,得需要你先洗个澡。”
巴川道:“不会是让我跳进这泉中吧?”
青鸦道:“准确的说,是要让你站在泉上。”
巴川道:“我又不是神仙,即使是轻功卓绝可以做到水上飘,也做不到站在泉上吧。”
青鸦道:“轻功当然是不行了,但千影断魂步和破风乱流加在一起就做得到了。”
巴川仍是不解,毕竟这些话在他听来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黑衣人开口道:“千影断魂步在于迅捷和神秘,这个你自己自然晓得其中玄机,功如其名,一旦施展,疾速无伦漫天踪影,往往于瞬间取人性命,顾名千影断魂,但破风乱流如那玄武所言,那是一门玄妙的气功,可以说,练成破风乱流,便是将身体之内的气运用到了极致,既然是气功,就应该收放自如,而轻功本身也是提气之法,因此两门武功颇有些共通之处。”
巴川一时头大如斗,不解道:“可就算如此,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而且,为什么非得站在泉水之上呢?”
黑衣人淡淡道:“因为我们喜欢。”
刚说完这句巴川便听到青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他还未及回嘴,就感觉到自己腰侧被轻轻推了一掌进而腾空而起,紧接着只听“扑通”一声自己已经掉进了泉水中。
黑衣人道:“在你能站到泉水上之前,就不用上来了。”
巴川道:“如果我非要上去呢。”
黑衣人道:“你可以试试。”
泉水并不深,只不过刚到巴川胸口处,巴川脚下一点,人如利箭般向着岸边冲出,只不过他身体还未完全离开水中,脑袋便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堵正在快速移动的墙一般将自己生生顶了回去,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黑衣人从中作梗,巴川试了多种方法,甚至潜入水中悄悄沿着岸边游至远处刚露出半个身子,人便已经凌空而起,只不过方向是反着的。
青鸦嘿嘿笑道:“小子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小混蛋不仅是天生的夜眼,在无星无月的深夜里仍如白昼,而且五感极其敏锐,你那点小动作,简直就像是在老嫖客面前耍奸的小婊子,没用的。”
巴川还未开口骂青鸦这个老混子便听到黑衣人淡漠的声音:“如果你想和他一起洗鸳鸯浴,我保证到明年过年你都可以一直在水里。”
青鸦干笑两声道:“你们忙着,本大爷我这就睡了。”
然后青鸦接下来能听到几乎是规律的“嘭”的一声和紧接而来的“扑通”声及巴川的骂骂咧咧,无伦巴川做什么只要刚露出半个身子就会被黑衣人以极其诡异的身法一掌打飞再掉进泉水里,巴川甚至只是在考虑怎么让自己站在泉上并未想要逃到岸上也仍然会被一视同仁,他就像是个想要跃龙门的胖头鱼,只不过他面对的不是逆流的瀑布,而是无论怎么游都会迎头碰上将他砸回去的大棒子。
直到黎明初现,霞光于地平线散射出刺眼的光芒,青鸦伸了个懒腰醒来便看到巴川正浮在泉水上喘着粗气,而黑衣人则站在不远处好像从不曾动过,只不过巴川刚刚跃起便看到黑衣人如闪电一般激射而出随即又回到远处,而巴川则又跌落到泉水中。
青鸦打了哈欠道:“哟,还在里面泡着呢,啧啧,真是可怜,你小子下手也是真黑,不过也不能怪他,谁让你悟性低呢,换成是本大爷我,估计早就练成了。”
巴川有气无力道:“你他妈的坐着说话不腰疼,武功本就是需要下苦功经过长期修习而成哪是这么一朝一夕间可以炼成的……”
青鸦摆了摆手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换做别人、别的武功那自然得是勤修苦练,即使天资聪颖,没个十年二十年的苦功夫也别想出头,可你这不一样啊。”
巴川耷拉着有些发青的眼睛欲言又止,青鸦笑道:“说多了就没用了,自己慢慢想吧,你们忙着,我再睡会儿。”说完又躺下并且在脑袋下面堆了更多的沙子还堆成了一个枕头状,舒舒服服的又躺了下去。
巴川道:“就算不吃饭总得让我睡个觉不是?”
黑衣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没睡我也没睡,岂非公平的很,何况你练的成或者练不成本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都没抱怨什么呢。”
这么一说巴川也觉得无话可说,青鸦梦呓般道:“有的酒坛子泥封比较厚,这种时候就得多用点力气。”说完还翻了个身。
巴川也未理会,只是再次挣扎着一边仔细回想之前无名老人的口诀一边用尽心力跃出水面,只不过这次刚刚跃出水面,腰侧便像是被一头发狂的疯牛撞了一般直飞出三丈远才跌进泉中,他呛了几口水才探出脑袋来道:“你要弄死我啊?”
黑衣人站在岸边一脸悠然道:“据说佛家禅宗讲究当头棒喝,倏然悟道,我只不过化而用之,如果今日仍不能有所精进,明日,力道将继续增加一成。”
巴川此刻终于明白了这不过是青鸦那个老混子刚才出的主意,可惜他现在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但他也注意到虽然自己被打出三丈之远,可并未感觉到心脉震动,然而此刻他已经无暇多想,天色大亮,他也看到了那些在泉中摇曳的莺飞芙蓉,花朵鲜艳,随风轻动,花香悠然飘来,只不过之前这泉水中有不少的水草芦花,竟然已经全部都枯萎凋谢,只剩残留的根茎在泉中毫无生气的轻轻摇摆。
他再次跃出水面时,眼前黑影一晃,他脚下无意一滑再次向上窜出两寸,紧接着自己的屁股已经中了重重的一掌,他的身体随即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再次跌入泉中,巴川哭笑不得道:“你现在好这口了?”
黑衣人神情略显尴尬随即神情一正道:“总不能光打一个地方,偶尔也要换换。”
巴川摇了摇头双手忽的一拍水面人已经向着泉心激射而去,然而他的小心思并未逃过黑衣人,因为紧接着他感到一阵疾风在自己的身上划过,同时他的腰上再次挨了重重的一掌后像是一颗巨石般轰然落进泉中,飞向那片莺飞芙蓉之中。
他整个人在泉下忽的有些昏沉,虽然被击中的是屁股,但却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通透,混杂着全身筋脉的震动以及一些说不清的迷乱,只不过他可能因为疲累陷入了短暂的无力中,借着晨光他睁开了眼,发现这片沙海中的泉水竟然清澈的让自己可以看到周围所有的东西,包括脚下泉底的砂砾,还有不远处莺飞芙蓉的根须。
他的身体也像是一根水草,悠悠的在泉中漂浮,直至撞到一根支撑那廊阁而钉入水中的木杆,然后他便看到一个巴掌大小的赤红活物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摆不定的游到了自己的近前,这东西通体赤红,夹有深黄与黑色相交,双眼贴于两侧,像是一条怪异的鱼,就这么停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这条鱼好像后力不济又像是一个闻了迷香的人一样侧过身子摇摆不定继而横着撞到了巴川的脸上,他伸手抓住这条鱼,意外的发现这条鱼的身体竟然没有鱼鳞,所以握在手中竟然也没有丝毫滑溜的感觉,而且他虽身在水中,却好像能隐隐闻到这条鱼身上一股很淡的香味,他奋力挣扎着露出了头,深深吸了口气,而这条鱼的香味竟然如此浓烈诱人,像是一股清泉冲进了自己的鼻翼,也许是太过疲累,他就像是一个野人一样一口咬在了这条鱼的鱼身上,里面的血液便汩汩流入自己的嘴里,没想到这鱼血不仅没有一丝鱼腥气,反而鲜美芳香,好像是早春的新茶带着一丝纯净的清香沁入心脾,等到鱼血被他吸干后,整条鱼便只剩下一根无刺的鱼骨支撑着黄黑交错的鱼皮,在他手里随风摇曳。
巴川也觉得像是在筋疲力尽之后吃了一顿饱饭一样,灵台清明了不少,随即便又向着黑衣人所在的地方飞身而去。
只见他在泉上轻点两步后一道黑影已经滑过,巴川的背部再次被击落入泉中,只不过他在落水时不自然的滑出了半步,像是走在了冰面滑倒一样。
虽然还是无法敌得过黑衣人那绝伦的速度,但巴川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并不像之前那么疲惫甚至隐隐还有些体力在恢复的感觉,他无暇多想,双手轻拍水面,身体探出水中,同时脚下不自觉登出几步,然后他整个人跃出水面时,他能感觉到一个黑影再次滑过,他就势扭腰、低头、滑步后,并未被掌击,回头才看到有些惊愕的黑衣人正在空中划过,巴川正要得意忽然像是掉进了陷阱一样扑通一声再次掉进泉水之中。
青鸦不知何时已经盘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已经站定的黑衣人道:“看来,刚才你确实是没打中,空中逛街啊。”
黑衣人道:“我倒是希望我空中逛街的时候多一些。”
青鸦道嘿嘿笑道:“那会儿他被击飞后好像发生了一件事,你正在发呆,所以并没有没看到。”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青鸦道:“是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想,接下来你只要稍微做一次尝试,就可以开始下一个阶段了。”
黑衣人听后貌似颇有些惊讶道:“你是说真的?你要知道,如果不确定他能做到那一点,贸然开始……”
青鸦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会被你活活打死,所以才让你稍微做一次尝试,也许那个传说的有些东西是真的呢。”
黑衣人还是不太明白青鸦在说什么,但有一点他是了解的,那就是青鸦这个人,无伦作为朋友还是对手,他都相信青鸦卓然的洞察力和判断。
于是当巴川再次跃出水面时,黑衣人并没有如之前般立刻闪电般的划过他的身边给他雷霆一击,而是只等巴川轻点水面到了近前时,黑衣人身形微动,巴川便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一眨眼后又变成了四个,不过片刻间,他的眼前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的身影,然后这数十个黑衣人同时跃出,青鸦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道:“要小心了,这一招化身万千,和刚才相比可是有着云泥之别,如果你不能同时击中这些幻影,就等着被群殴吧小子。”
巴川一愣,这些身影竟然齐齐向自己涌来,要知道这短时间虽然黑衣人已经击中了他无数掌,但都没有用内力,因此巴川并不会受伤,但随着之后黑衣人的掌力增加,只要被击中至少也会飞出几丈远,像是被一头牛撞飞一样,即使没有受伤,但如果同时被击中数十掌,即使是个铁人,恐怕也要变形了,巴川随之向后激射而出,这些黑影也随之而来,巴川习惯性做了一个发出如意珠的动作,但随之也想到自己手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扔出,但同时他已经看到已经有十几个影子来到了眼前,他甚至能看到每一个黑衣人瞳仁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这一刻他竟然涌出了强烈的焦躁和亟待毁掉眼前这些黑影的念头,而这种嗜杀的念头他却很少出现。
也就这一瞬间,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身体十几处传来重重的掌击,那竟然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掌击,虽然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强大的冲击震的愕然,眼看着后面的几十个黑影他由惊到怒,眨眼之后,黑影已经如同蚂蟥一样飞身而来,他还未及错愕他已经感受到了几十道掌风呼啸而来,他在挥手之后整个人像是一个被抛出去的破布袋远远的飞了出去,那频繁的掌击几乎已经让巴川晕厥,至于疼痛也因为太过密集的攻击而过滤直接麻木,等到他再次落入水中时,他便真的晕了过去,因为他已经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像是一个无力溺水的人直接沉入了泉底……
巴川知道自己醒来了,虽然他还是昏昏沉沉,但全身上下袭来的疼痛正如潮水一样不断的提醒着他不仅活着,还已经醒了,他睁开眼,一轮明月如挂在半空的玉盘,发出灼灼耀眼的光芒,漫天繁星散落在整个视野,四下安静的像是整个人漂浮在夜空之上,伸手即可摘星,仰身便能揽月,随即他的心也安静了下来,身上的疼痛也仿佛开始消退,他努力向四周看去,黑衣人正和青鸦在不远处齐齐坐在地上交谈着什么,面前的柴火静静的燃烧,显然已经烧了许久。
他罕见的看到青鸦一脸的严肃,那神情俨然像是一名讲经的僧人,而黑衣人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同样罕见的是拉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那半张清秀冷峻的面容,二人望着远处的相思泉,边说边扒拉着火堆,不时添几条柴,微风而过,火焰上下游走在空中,映照着他们的影子,然后他继续闭上眼,他忽然觉得很需要一点这样的静谧,不仅仅是喜欢,他从未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他需要这样的安静来让自己脱离一个他不喜欢的东西,他并不能准确的说清楚那是什么,可他不喜欢,但也知道无法消除,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让静谧散落在周身内外,仿佛游荡于九天,脱离于尘界。
只不过有一个让他难以释怀的地方则是,他好像又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了一个到现在都完全不明白的漩涡中,比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任何一件大案都更加扑朔迷离,这片沙漠,看似平静却有多方势力犬牙交错,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他的直觉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涌动,他明明是为了平静才到了这里,从暗水到现在,好不容易过去了一年,可是,他渴望的宁静,却仍没有真正的到来,他好像走到哪里都会伴着一些事情的发生,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难道才是那个暴风眼?
想来又觉得有些可笑,他睁开眼,星辰欲动未动,不时闪烁湮灭,一如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