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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川本想否认,可是随即他的直觉告诉他,在此刻,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否认一件她已经看出来的事实,恐怕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一个聪明的女人,男人能做的最聪明的事,也许就是说实话。

所以他点了点头。

大小姐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像是在体味这碧螺春的茶香,然后轻启朱唇道:“你并不是这里的本地人。”

巴川继续点头。

大小姐道:“听说不久前,有一个人,从庞老爷的刀削面馆活着走了出来,而且就住在这里。”

巴川沉默。

“近五年来,据我所知,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不过两人,还有一个,我是见过的,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巴川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谢剑回的那张脸。

“你是谁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一件事,你想怎么死。”大小姐的话依然语调平淡,柔情似水,仿佛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一般。

巴川道:“醉死,也许不错。”

大小姐看向巴川,仿佛这个答案很出她的意料,巴川也迎向她的目光,这的确是一对美到极致的双眸,像是两颗宝石一样,但是这看似温柔的双眸却让巴川感到了些许不安。

大小姐忽然道:“我要你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谁。”

巴川道:“你既然认识又何必问我。”

大小姐道:“我只知道他是那位庞老爷子的手下,从他能经手这件事来看,地位并不低,甚至还高于五手之尊。”

巴川心里不得不赞叹这位大小姐,看似骄横跋扈,任性乖张,可是说出的话却毫无破绽,看似说出了那人的身份,可是若非知情人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巴川道:“可惜在下也并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用的是什么身份,但是他曾经,是一名镖局的镖头。”

大小姐道:“什么镖局。”

“太平。”

“什么名字。”

巴川一字一顿道:“马如风。”

大小姐像是努力在回想着什么似的向旁边问道:“他是谁。”

佩剑少年毕恭毕敬道:“回大小姐,其真名无人知晓,乃庞连通座下四煞之一,代号金鬼,传言曾以千金奉上,为庞连通收为心腹,武器为刀,路数刚猛。”

巴川接着道:“他的刀法名为狂风九式,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收敛。”

大小姐笑的很甜,盯着巴川许久才道:“看来你果然不知道庞连通是什么人。”

巴川虽然确实对庞连通没什么深刻的认识,但对她说的话确实有些不解,道:“何出此言呢。”

“如果你知道庞连通做过什么,有怎样的势力,便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哪怕是庞连通手下的一条狗,在关外,即使咬死了人,也没几个人敢多说什么,何况还是他的心腹,即使曾经做了什么,那都是以前,只要他还是庞连通的手下,就没有人敢动他,更不需要收敛。”

巴川道:“没有人?”

大小姐眨了眨眼道:“确实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并不多。”

巴川顿了顿道:“不管他现在怎样,抑或以前怎样,都和在下没什么瓜葛,他要做什么于我也没什么所谓,只要他不准备用他的刀砍我的脑袋,他是谁,要干什么,我都不关心。”

大小姐又笑了,笑的很甜很甜,像是蜂蜜一样,眼波如水看着巴川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巴川沉默,他并不觉得还需要说什么。

只不过没过多久,他便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小姐要说这句话了。

在大小姐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抱着峰烟的脸旁若无人的亲了盏茶功夫才放开他,而峰烟像是陶醉在其中一脸的享受,大小姐不由的咯咯笑起来,然后在这笑容中一行人走到了门口。

为首的仍是代号已是金鬼的马如风,后面跟着四个人,这四个人抬着一个黑色的布袋,进门后将黑色布袋放在门口。

马如风道:“东西带到了,大小姐请验收。”

大小姐道:“把袋子打开,让我瞧瞧。”一边说一边握着峰烟的手在自己的腰腹间游走,她双颊绯红,香肩微露。

这种画面尽管有些诡异,可是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很难把持得住,马如风虽然目不斜视,但胸腹间的呼吸也不觉有些浓重。

后面的四人则不停的咽下口水。

布袋打开了,是一个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从规律的呼吸来看确实还活着。只不过巴川的呼吸却仿佛要停止了。

正是他遍寻不见的青鸦。

这位大爷睡的像是一头死猪一样。

大小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当着这些人的面,抓着峰烟的手也探到了更多的地方,而她那洁白的纱裙滑向身侧,露出了洁白如玉、毫无瑕疵的双腿。

在此刻,屋子里除了她的喘息声,整间屋子都安静的像是一口棺材,马如风后面的四人脸颊流出了汗。

马如风则低着头。

大小姐轻轻扬起脸闭上双眼,发出享受的叹息。

她手下的人却全都一脸漠然跪在周围目不斜视。

马如风后面的四人不时偷窥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但不多时又忍不住再偷偷看一眼。

大小姐喘着气随即又看向青鸦,脸色红的像是个熟透的苹果,诱惑着、等待着,等着,谁来咬上一口。

这样的场面让整间屋子好像变的更加炎热,马如风身后的一人像是控制不住一样死死盯着大小姐的胸口,眼睛几乎已经直了。

大小姐眉眼之间流露出难以描述的妖娆和魅惑,巴川却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一样,死死盯着地上的青鸦。

他看到青鸦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但是并没有动,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大小姐则发出一声悠长而销魂的呻吟,也就在同时,发出了四声惨叫。

马如风身后四人的双眼上都插着一枚细如毛发的银针,这银针不仅刺进了他们的眼睛,还从后脑直接穿了出去!

那四人惨叫着退后,紧接着便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冲了出去,但不过刚刚跑出三四步,便倒地而死,不多时身体像是枯萎的花朵一样,变成了四具瘦瘦干干的尸体,这景象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寒而栗,那四人的死相如同被厉鬼吸干了精血一般,脸上却遗留着淫荡而恐惧的笑容。

然后大小姐轻轻放开峰烟的手,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背着瑶琴的少女上前为大小姐整理好衣服。

峰烟则仍旧一脸梦呓般露着享受的表情,只见那背着盾牌的少年忽的出手在峰烟的后颈上劈下,然后一只手抓起他从窗外掷了出去,刚才打扫、做饭的那七人则抬着屋里已经分离的脑袋和身体迅速走到峰烟的旁边,挖开了一个大坑,把已经死了的同伴和昏迷的峰烟都扔进大坑,一个黄脸汉子从腰侧掏出一个小瓶子往二人的身上倒出了一些绿色的汁液,然后其余几人迅速将黄沙推入坑中,不时吹来一阵风,那大坑便与周围的黄沙无异。

大小姐对着马如风道:“那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

马如风点头称是。

大小姐道:“可惜,不论多好的小伙子,用过一次,就不新鲜了,我不喜欢不新鲜的小伙子。”

马如风未语。

大小姐接着道:“不过我很高兴,你带来的确实是活人,我喜欢活人看我用新鲜的年轻人时的感觉。”

马如风全身都绷的很紧。

“因为你本就是个疯子,而且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地上的青鸦悠悠说道。

马如风脸色泛白,巴川也皱起了眉,大小姐又是一笑走到青鸦的身畔蹲了下来,青鸦道:“我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如果你也想用我,恐怕不太妙,我的手刚刚抠过屁股和脚丫子。”

大小姐神色不变,轻声道:“你这负心人,明明是你用了我,我又何曾用过你,只不过,你用了我,就走了,走的那么无情。”

青鸦道:“他妈的,见了你姥姥的鬼,大爷我什么时候用过你,本大爷我明明还是童子之身。”

大小姐道:“你已经用了我千百次,你这负心的冤家。”

青鸦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妈的去死吧,你这个疯子!”

大小姐并不理他,一脸的伤感,继续道:“你每次用我,都要抚遍我的全身,然后,然后就很好。”

她说完这句,像是在回味一般接着道:“可是你每次用完,就发现不是你。”

青鸦道:“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大小姐道:“我只能让你用,可是如果那人不是你,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青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咒骂:“真他妈见了活鬼。”

大小姐站起身走到马如风的面前道:“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他。”

马如风的额头掉下了一滴汗水,他的脑子并没有坏,他当然记得,之前她也是这么问木狼,木狼说不知道,结果木狼便被她生生的撕成了两半,而上次她还问了山馗,山馗说知道,这位大小姐那尖锐的嘲笑如同一头母狮在咆哮一般,山馗便七窍流血的倒了下去,而最惨的是火雀,火雀便是上一个峰烟,他愚蠢的以为她是爱他,而火雀却是真的疯狂的爱她,结果便也如同那个峰烟一样,化尸为脓水后被随便埋到了一处山丘。

之后他才知道,这个疯子一样的大小姐爱的是这个青鸦,而且爱的不可自拔,但是这个青鸦好像并不认识她,所以大小姐据说是因爱而得了失心疯,总是会找一个少年陪她,并在她的诱惑之下随着她的心意让她享受,可一旦快感之后,便会被无情的杀死,没有人能抵挡的住她的手段,就像是没人能完全抵挡她的诱惑,慢慢的他们才知道,这大小姐是把那些人当做青鸦,在迷离之中欺骗着自己,而且以此为乐。

也因为如此,他们七煞才变成了四煞,可是奇怪的是,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庞连通却唯独对她不加追究,即使她连杀了他手下的三煞。

他并没有忘记,曾经庞连通的一个手下养的一条狗被一家人的小孩不慎打死,他便派人血洗了这家上下八口人,即使是冯五这样无足轻重的人被杀,他都会派出自己的儿子和黑手去亲自捉拿凶手,甚至把那人请到了刀削面馆,所以整个关外都知道庞总瓢把子的手段和原则,也正因如此,在关外,没有人敢捋庞连通的虎须,即使是庞家的一条狗,都不敢轻易招惹,可唯独对这位大小姐,庞老爷子从不过问。

这位大小姐,确实有着别人所不能代替的巨大价值所在,可是她的身份仍旧是个谜,只知道,只有她,才能和那个更可怕的人谈成交易,也只有她才能让这危机四伏、势力犬牙交错的关外处在平衡之中。

也许曾经有人问过为什么。

可是问过的人好像没有活着的。

活着的人都不会去问,就像是庞连通也不会对他手下的人死在大小姐手上有任何的追究一样,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此刻,这个让木狼和山馗送掉了性命的问题回荡在耳边。

他并不想死。

没有人真的想去死的,尤其当他还过着锦衣玉食、万人之上的日子时。

他心思急动,然后道:“也许你该问问他,他爱不爱你。”说完他的身体更加紧绷,他虽然微微低着头,可是右手就在自己的刀柄之侧两寸的地方,他自信可以一瞬间将刀拔出,光是拔刀这件事,他就练了十年,他下了苦功,去研究用怎样的动作、将刀放在怎样的位置,用怎样的力度才能最快的拔出刀并且刺穿对方的咽喉。

也因为此,他多次死里逃生,甚至这一招比他的刀法更加精纯和熟稔。

他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出手,即使刚才那一手银针,也并不是她的出手,他当然看得出那是腰侧系着一只埙的女子从袖中以极快的手法发出的银针,他有自信能挡得住那一招银针,甚至可以在她发出银针后一刀洞穿她的咽喉,可是面对这位疯子一样的大小姐,他却没有自信,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怕鬼的人深夜走进了坟地一般。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没什么人说得清,可是被鬼吓死的人,却真的有,而且不少。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紧绷而燥热,他的心跳的很快。

但是他的手仍然很稳。

大小姐像是一愣,然后转过了身。

如果偷袭,马如风深知,此刻是最好的机会,可是他没有。

大小姐竟然又走到了青鸦的身侧,蹲了下来,泪水涟涟,楚楚动人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青鸦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

青鸦翻了个白眼道:“知道。”

大小姐破涕为笑:“真的吗?”

青鸦道:“我他妈知道你个大头鬼!”

如果不是气氛如此诡异,巴川几乎就要笑出声,恐怕此时这么多人,也只有青鸦这样的老混子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这样的话。

大小姐一愣哇的一声哭的像是个弄丢了糖果的三岁小姑娘,就这么蹲在地上,伏在膝间哭的伤心欲绝,任谁听到都要生出几分悲戚。

大小姐手下的人都一动不动,表情冷淡的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马如风也仍然不动,只有巴川,淡定的走到她旁边,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青鸦,并向他使了个眼色,青鸦嘴上轻动,巴川眨了眨眼在递手帕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连点青鸦的云门穴和气户穴,然后手帕也同时放到了青鸦的手里,这其间即使有人盯着看也几乎未看到巴川的手法。

只见青鸦坐了起来,把手帕甩到了大小姐的身上嚷道:“别他妈的嚎了,擦擦眼泪吧。”

大小姐“哼”了一声啜泣着拿起手帕擦去了眼泪,看着满身尘土一脸污垢的青鸦,带着哭腔道:“你还说你不爱我。”

青鸦笑道:“你真他妈的有病。”

说完站了起来坐在大小姐刚才坐着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一碟盐笋尖倒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妈的,饿死本大爷了。”

如果说刚才这位大小姐和峰烟的香艳场面让马如风颇为吃惊,之后他手下四人瞬间惨死让他愈加不解和惊讶,那么此刻足以让他目瞪口呆,他不知道青鸦和这位大小姐有过怎样的瓜葛,但是看青鸦那邋遢的样子和不羁的行为,却还是能活的好好的坐在桌边大吃大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只等青鸦把小吃都倒进他的嘴里,并喝了三杯茶之后,大小姐才起身,一脸委屈的坐在青鸦的旁边,啜泣着对马如风道:“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你们庞老爷子,明天此时,一定奉上他要的东西。”说完因为哭的太厉害还打了个嗝。

马如风点头称是立刻转身走了回去,回身之际看了一眼旁边的巴川,他并不知道这是谁,但从他第一次来这个人就一直在,既不像是大小姐的手下,又不像是那个人的来使,所以……但此刻已不容他多做逡巡,能活着出来他已经觉得非常幸运了,其他的事情已经无暇顾及。

大小姐像是哭够了一样,擦去了泪痕,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又恢复到了之前和巴川说话时那个老辣倨傲而不失妩媚的大小姐的样子。

青鸦吃饱喝足了便打量着旁边单腿跪着的大小姐的手下,尤其盯着那个背着瑶琴的少女,大小姐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说道:“你要是喜欢,就许给你。”

青鸦回过头板着脸道:“别废话了,本大爷我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弄出来。”

大小姐掩面一笑道:“还不是因为人家爱你爱的发狂。”

青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不会真的以为那老不死的会用惊雷锏来换我吧。”

大小姐道:“当然不会,在他眼里,你已经死了,死人还有什么用呢。”

青鸦道:“那本大爷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不是真傻,为什么要许诺明天此时让他来拿呢。”

大小姐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青鸦瞪着大小姐道:“本大爷我知道还问你?你以为本大爷我看你好看吗?”

大小姐一点不动气,轻声叹了口气。

然后巴川只觉得眼前一闪,自己全身忽的全身僵硬难以动弹,可是他分明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他便被旁边的佩刀少年像是搬东西一样将他搬到了青鸦的旁边。

巴川不明所以,但看到大小姐像是又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冷酷和漠然,那脸上的娇柔和刚才啜泣遗留的泪痕,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那骄纵的任性也没有了,此刻的大小姐更像是黑道上某个帮派的瓢把子一般,眼神中流露出残忍和果决,她站起身,伸手一挥,然后她便飘然而去上了第一辆马车,其余的人则出手如电将巴川和青鸦捆的严严实实的扔上了第二辆马车,然后一行人便向北行去。

只剩下老马父子,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

只等马车远去,小马才抬起头望向北边,一脸的无奈和凄楚。

老马则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颓然坐下。

这个女人,他并非第一次看到,甚至小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的那段恐怖至极的回忆,耳畔也仿佛又回响起那段如梦似幻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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