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暗潮按下不表。进入四月份后，“灵猫”的战绩终于有所好转。第三轮，他们经过一番苦战，3:3逼平乌兹别克斯坦国家石油，取得自己在亚超联赛中的第一个积分；第四轮，他们又6:0轻取印度“塔塔”，拿到了本队在亚超联赛中的第一场胜利；虽然在第五轮，他们1:2惜败于夺冠热门，沙特的“阿萨德；但在第六轮，他们4:0力斩韩国的“Galaxy”，爆了一个不小的冷门。至此，没有人会在忽视“灵猫”的实力。

……

“‘灵猫’战队作为升班马，他们在本届亚超联赛中的表现超乎所有人预料。虽然在开局遭遇两连败。但在之后的四轮中，他们取得了两胜一平一负的出色战绩。在积分榜上也成功跻身中游。”

“‘灵猫’的战术非常有特点：利用队长曾幻茹超人一筹的机动力和个人技术，在外线进行单独牵制；同时，其他选手则在副队长董子轩的带领下，稳守内线，伺机反击。总体来说，他们的战术是相对保守的。但一旦有机会，也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Galaxy’正是死在这种爆发力上。”

“进入四月份之后，‘灵猫’明显更趋向一个整体了。他们原本都是由年轻选手组成，一开始进入亚超联赛，肯定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当适应期过去后，他们开始展现出现真正的水平。他们前途无量。”

……

媒体的语风瞬间转变。尤其是中国国内的媒体。不管怎么说，“灵猫”都是中国自己的战队，而且又是那么年轻，充满朝气。更别说他们的队长还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引人注目。如果不成为媒体的宠儿，反而显得不太现实。从数据上来看，进入四月之后，幻茹的表现其实并不是么爆炸。四场比赛中，她分别完成两杀，两杀，三杀，两杀，相比前两场比赛的横行无阻，明显有所收敛。这一方面是因为对手的策略更有针对性，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己主动减少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在头两场比赛中，幻茹虽然大杀四方，无人能敌。但从整体战局来看，并没有对最后比赛的结果起到积极影响。相比之下，在后四场比赛，她刻意加强了与队友之间的联系，不是一味猛攻，而是利用自己超强的个人能力，为队友创造出机会。结果，自己的数据虽然略有下滑，但队伍整体的表现却是大幅度上升。而她在媒体当中的口碑自然水涨船高。四轮比赛中，她一次当选最佳新秀，两次进入最佳阵容。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成就。

“怎么样，我已经稍微学会‘慢一点’了吧。”幻茹对张成和何小平炫耀。她满脸带笑，显然是十分高兴。张成故弄玄虚。

“还可以吧。其实我觉得你还可以再进步一点的。”

“你真是不可爱。”幻茹嘟起嘴吧。一旁的何小平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段时间的特训算是取得了效果。现在，你也算是被大家正式承认了。”

“我又不需要那帮家伙的承认。而且，光看荣誉的话，‘冰鸟’的卢天骄还是比我更高一筹。”

“新人嘛，总是要有一段过程。你们都是第一次参赛，这点荣誉的差距根本没有意义。董子轩不也入选了一次最佳阵容吗？”

“反正随便你怎么说了。反正我本来就无所谓。”幻茹嘟囔道。她虽然嘴巴里满不在乎，但实际上还是很看中自己的荣誉。幻茹继续说道。“张成，你也是，这两个月下来，你的机械外骨骼调整的怎么样了。”

“你不是每天晚上和我交手的吗？”

“没有感觉到。反正你还是没有一次赢过我。”

“这……也是。”张成面色沮丧。他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根阉掉的大白菜，有气无力。何小平赶忙开口。

“幻茹，你明明知道张成干得不坏。他的机械外骨骼设定完成度已经非常不错了。在队内训练中作为辅助，胜率不错。在和你一对一的时候，也能够作出一些抵抗。本来，他就是支援型的设定，你总不能要求一个辅助在单挑中胜过你。”

“但他终究还是达不到亚超联赛的水准，不是吗？”

“这个么……”何小平无言以对，而张成则是低垂着脑袋。就如幻茹所说，张成在这两个月内进步神速，在“灵猫”队内训练的时候，他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任人宰割。甚至，运气好的时候，他还能和洪坤，沈明这样的支援组成员打得不相上下虽然双方都不能算认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越来越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和真正职业选手之间的鸿沟。

没错，不是差距，而是鸿沟。

张成低垂着头。他很想反驳幻茹，但他却说不出口。就技术来说，张成自认并不比同队的职业选手差。他更加勤奋，更加执着，至少全面性上，全世界的职业选手都少有能与之比肩的。在意识上，他甚至比一般的职业选手更加成熟如果不是说更加出色的话，毕竟意识也是一种天赋。因为他必须通过判断力，来弥补自己天生的不足。然而，在真正的比赛中，这些东西都只是拉高上限的筹码。而真正的下限，依然是天赋。反应，身体机能，与虚拟现实系统配合的能力。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双方对拼的，还是这些东西。而这些，从娘胎里生出来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自己无法跨越这层壁垒，至少，在亚超联赛这个舞台上如此。

张成神情寞然，他就好像是被彻底打败了一样。幻茹还是一言不发。何小平表情尴尬。他立刻找了一个借口溜走。时值春天，芬芳的气息漂泊在城市上空，绿色的树枝迎风摇摆，到处都是一派生意盎然的景象。但在此时此地，压抑的气氛却是笼罩开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幻茹轻抿嘴唇。她下定决心。

“……张成。”

“什么？”

“请我吃冰淇淋吧。”

“哈？”张成眨巴眼睛。他一脸茫然。幻茹挑起眼皮。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张成慌忙开口。

“你不是在开玩笑吗？冰淇淋可是垃圾食品。平时你从来不碰这种东西。”

“我知道。但偶尔一次应该没问题。就当是庆祝了。”

“庆祝？庆祝什么？”

“庆祝战队战绩回暖，庆祝我个人的复苏。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但是，难道不应该是你请我吗？要知道，你可是老板，我只是为你打工的……”

“我请你？女孩子请男孩子吃冰淇淋？你想得出来。我又没有少发你工资。你不会连这点钱都不肯付吧。”

“付的出……付的出，我请你就是了。”

“这样才对。”幻茹的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她拉住张成就走。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街上的人流明显比冬天时候多了不少，其中很多都是外来的游客。但另一方面，大街上的乞丐也明显增加，他们一个个坐在路边，等候游人的施舍。

张成目光复杂。他对这些流浪汉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心。只是想到几个月前自己差一点和他们一样露宿街头，他的心中总会有一点感慨。两人一路走上人行天桥。幻茹东张西望，她很快就相中一家冰淇淋小摊。

“老板，要两份冰淇淋，大杯，巧克力味。”

“好的，来喽。”老板熟练地操作着机器。不一会儿，两个大大的圆筒就从出口挤出。老板一手一个。他看着张成。

“一个三十，总共六十元。”

“你还真是知道找谁买单。”张成摇头苦笑。他用手机付账。老板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不是废话吗？情侣约会，难道还是女方付钱。”

“但我们可不是约会。她是我的老板。”

“啊？”老板的眼睛吧嗒吧嗒。在一边，幻茹正小心翼翼舔着冰淇淋的外壳。她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要将最好吃的部分留到最后。老板重重拍下张成肩膀。

“那你要加油了。”

“加油？加油什么呀。”

“你懂的。”老板一阵挤眉弄眼。张成微微退缩，他赶紧拿起冰淇淋走人。

……

两人站在天桥中段。在他们的身下，绵延的人流徘徊不绝。幻茹将最后一点冰淇淋塞进嘴巴里，她轻轻吐气。

“好吃。我有好几年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

“你小时候就喜欢冰淇淋吗？”

“可喜欢了。洛杉矶几乎所有的高端冰淇淋店我都吃过。但在决定成为职业选手后，我就很少再吃了。你呢，你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我小时侯……也许是炸臭豆腐？”

“额……”

“幻茹，你也不要露出那种表情。臭豆腐也是我们那里的名产小吃了。而且，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像你一样，小时候就能吃到高档冰淇淋的。”

“是……是这样吗？”幻茹慌忙低头。她拉扯着衣角。两人短暂沉默片刻之后，女孩轻轻开口。

“张成，不要担心。就算你真的达不到职业选手的水准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解雇你的。至少你还可以当我的陪练。”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不过，还是谢谢了。我现在已经比几个月前好上太多。有吃有住，还能为梦想奋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而且，还能一直在你的身边，我……”

张成嘴唇挪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幻茹一头雾水。“什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张成回答。幻茹满脸不信，她继续追问。但张成只是摇头。天桥下，“轰隆”的车轮碾过马路，春风浮游，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