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张成，战斗的时候不要那么犹豫，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你的反应在职业选手当中已经算得上慢了。如果连判断都比别人慢一步，那不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吗？”

“你说的倒容易……就算判断跟得上，身体跟不上也没用啊。”

“那就好好训练协调性。你的机械外骨骼本来就是超重装甲的设定。如果连这点反应都跟不上，你接下来也不可能再打上职业比赛。”

“呜。”

“不要抱怨。想要赢，就要加倍努力。你还差得远呢。”

……

幻茹在私密频道上大声嚷嚷。而张成则是一阵头昏脑花。此时已是凌晨2点，两人正在一家网吧内。他们已经进行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训练，张成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他已经进入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状态。相比之下，幻茹却还是那么生龙活虎，她就好像是刚刚开始一样。张成心中不禁咂舌。

真是一个怪物。

“你在想什么？”突然，幻茹开口，她好像是透过机械外骨骼，直接看穿了张成的内心。张成不禁一愣。他慌忙开口。

“不，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要加练一组。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着急着睡觉。”

“……撒谎。”

“……”

“算了，暂时先出来吧。我看你也累得够呛，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训练，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我先退了。”

“兹”的一声，屏幕漆黑。一瞬间，幻茹的头像从线上消失。张成叹了口气。他也退出“INSIDE ONE”系统。张成爬出虚拟现实座舱。而幻茹已经事先等在外面，她手里还拿着两瓶矿泉水。

“要吗？”

“哦，谢谢。”张成下意识点头。两人的面孔贴得很近，彼此都可以感到对方呼吸的味道。张成脸上发烫，他赶紧低头拿出手机，装出好像在看新闻的样子。但幻茹却是毫无感觉，她只是不停往嘴巴里灌水。时间已晚，网吧中人烟稀少。再加上两人所在是一个包间，更加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难耐的沉默笼罩四周，张成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挪动嘴唇。

“听说，克里斯米杨要转会。”

“嗯，我也看到了。最近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你觉得他会去哪里。去阿萨德？还是回美国？”

“不可能去阿萨德吧。他决不是赢不了就加入的那种人。至于回美国……他应该还不至于到告老还乡的时候。就算是现在，他依然是亚洲最强的‘INSIDE ONE’选手。他不会逃跑的。”

“那他会去哪里？不会去‘冰鸟’吧。”

“说不准哦。不是有谣言说，有一支中国战队已经给他开出4000万美元的年薪了吗？也只有‘冰鸟’开得出这个价钱。”

“4000万美元……这比斯蒂芬巴顿的年薪都要高出三分之一了。你还不如说‘灵猫’会开出这个价钱呢。”

张成微笑摇头。他显然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但幻茹却是若有所思。张成眨眨眼睛。

“拜托，你该不会真觉得‘灵猫’出得起这个价格吧。去年，我们全队的工资加在一起才不过00万。你让王猛把自己卖了，他也凑不出这笔钱。”

“是这样没错，不过，原则上，倒是可以用企业赞助，抵充一部分工资的方式进行交易。只要能找到愿意的企业就行。以父亲在‘INSIDE ONE’业界的人脉，只要我和他打个招呼，这点程度的事情应该还不在话下。”

幻茹静静说道。张成心中一愣。他突然想到一个念头。幻茹的父亲是曾明锆，是亚洲“INSIDE ONE”联盟的主席。如果幻茹愿意出面，和自己的父亲交涉，利用联盟的权势，强迫王猛保留阵容。这样一来，自己也好，其他人也好，大家就可以都留下来，再战一年。而自己也可以留在幻茹身边，以一个真正的职业选手的身份……

张成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仿佛重新看到希望。幻茹的视线横扫过来。一瞬间，两人目光相对。看着女孩纯洁无垢的瞳孔，张成心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是啊，幻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假公济私的事。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如果不是以自己的力量，留在幻茹身边，那又有什么意义。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张成……张成！！！”幻茹放大声音。张成猛地一怔，他缓慢抬头。幻茹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伸出手指，点点张成的额头。

“没事的。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会陪着我的。”

“……”张成紧抿嘴唇，他低垂着脑袋，好像是在点头，又好像是不敢正视女孩的目光。他就仿佛感到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越来越重。

***********************

亚洲的暗潮按下不表。进入11月，世界锦标赛半决赛也近在眼前。11月3日，第一场半决赛开始。参赛双方是“microbox”和“APPOLO”。这两支战队是北美排名第一第二的老牌战队，他们彼此交锋多年，各自都有很多的粉丝。从过往的整体战绩来说，“APPOLO”要更占上风。但两队之间直接交锋却一直是五五开。而他们也是现今世界锦标赛夺冠次数最多的两队。这一场比赛，也被认为是提前展开的冠军之战。

话虽如此，像这样的强强对话，往往不会像预想中那么精彩。比赛是在经典的山地地图进行。一开始，两队就再度陷入无趣的防守战。比赛十分沉闷。

……

“又来了，又是一场防守大战。双方都在互相试探，但就是不肯主动发起攻击。”

“在几天之前，我们刚刚指责过‘SUAMLG’在强战中对战‘egame’时的保守表现。但现在进入四强，‘microbox’和‘APPOLO’就给我们又来了一次。”

“这一届的世界锦标赛，保守主义大行其道。NIL联赛中，一直以进攻型打法著称的‘KZONE’仅仅排名第四；亚超联赛，已经十分保守的‘SUAMLG’却被更加保守的阿萨德压在底下；在欧洲，保守主义的代表‘PRPRPR’连续两届以黑马之姿杀入世界锦标赛……这意味着，‘INSIDE ONE’的战术体系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变化。”

“变化是变化，但希望是向着好的方向变化。当初‘APPOLO’的攻击组支援组分工，‘microbox’的控制型压迫打法，以及‘SUAMLG’的快速攻势，这都是足以改变传统战术体系的变革。但现在，我觉得是看不出什么有益的部分。所有的队伍都开始龟缩保守，然后期待一两位王牌选手灵光一现，占据小分领先。然后继续打防守反击，这只会让比赛的观赏性越来越低。”

“但这也是为了胜利嘛。”

“所以才希望能够出现一只战队，既能打出新鲜的战术，又能赢下比赛，重新开启一波‘INSIDE ONE’的进化浪潮。大概，只有期待年轻人了。”

……

网络上，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抱怨着对比赛的不满。但在比赛中，两支战队却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直到比赛进行到25分钟之后，双方的比分依然停留10:10。更加糟糕的是，他们的生命值竟然也是一模一样，都只损耗了6.7%当然，这完全是运气。组委会焦头烂额。在世界锦标赛上，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如果五分钟的附加赛后，两队还是这种状态，那就真的闹出一个大笑话了。

“应该不至于吧，这也太凑巧了。”

“现在就已经够凑巧了。我们必须想好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等一下，比赛好像有变化。”

四位裁判同时起身，他们看着屏幕。赛场上，两支战队终于开始行动。此时此刻，比赛已经进入5分钟加时赛。双方都意识到比赛时间不多，因此主动增加了进攻。但他们也很害怕会在最后时刻被对手绝杀，在进攻的时候，明显还是留有余地。但无论如何，双方的生命值还是在缓慢下降。而从生命值下降速度来看，似乎还是‘microbox’这边更快一点。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地形不利。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适合防守，但却不适合反击。眼下，双方都已经开始进攻虽然是很有限度，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要吃一点亏。

“没办法，只能冲出去了。”‘‘microbox‘队长鲍比比尔大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双方生命值的具体情况。但根据经验，他感到本队应该是处于下风的。比尔招呼着队友们准备冲出掩蔽处。距离比赛结束只有1分钟。他打算乘这个机会，发动一次突袭，削弱“APPOLO”的生命值。一旦成功，自己就立刻收回去，保住这点优势。但是……

“退回去了，全都退回去，‘APPOLO’已经撤回到200米外，他们重新构筑了防线。这是他们判断出自己占据优势了吗？‘microbox’的偷袭完全失败，面对对面的炮火，他们无计可施。比赛时间马上就要到头……五，四，三，二，一，比赛结束，双方打成10:10。谁都没有取得人头。‘APPOLO’最后依靠总生命值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他们剩下的生命值是92.1%，而microbox则是.6%。仅有4%不到的差距。”

巨大的喧嚣声传过天空。赛场上，“APPOLO”的队员正在争相庆祝。而“microbox”全队则是黯然神伤。现场的观众还在咆哮，但这并不都是祝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