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摩蹲在谷雨身边,冷眼旁观,也不去劝,柳无言一看,上前一把拉住秦英,劝道:“好了好了,别打了,你忘了涉风临死前的话了么,况且你胸口的伤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别打了!”
柳无言边边把秦英给架开,秦英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倚着柳无言泣不成声:“我曾经……我曾经以为涉风已经死了……如今他真的死了……”
柳无言叹了口气,拍着秦英的背,柔声安慰道:“人各有命,以他的身份,这样也未尝不是种解脱,好了,好了,没事了,阿英,不哭了,堂堂八尺男儿的,哭成这样……”
柳无言着向鬼骨使了个眼色,鬼骨一击掌,魍、魉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鬼骨眼神瞥了瞥郭涉远,吩咐道:“把他带走,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返回夜行门。”
薛摩一听,站起身来,从柳无言手中接过秦英,道:“你们去吧,这边我会处理。”柳无言应了一声,临走前看了看秦英的样子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无言和鬼骨连夜回了夜行门,鬼骨一回去,连茶水都还没忙得及喝上一口,大步流星直往书房而去,一落座,便开始提笔写信,柳无言见状走过去,轻轻按住了鬼骨疾书的笔。
鬼骨一脸疑惑地抬眸望向柳无言道:“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
鬼骨觉得柳无言这话问得有些稀奇,理所当然道:“既已抓到郭涉远了,这么重要的事,我自然是要给阿琰飞鸽传书啊!”
柳无言盯着纸砚,目光空洞,好半晌才轻声道:“不告诉他。”
“什……什么?!”鬼骨惊得话都结巴起来:“不告诉他?”
柳无言点零头,鬼骨忙道:“你别吓我,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要步薛摩后尘,也学他叛……”
“乱什么呢!”柳无言一听,他这的都不着边了,忙开口打断了鬼骨的话,接着道:“阿琰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把郭涉远交给他,必然是要被折磨得活不成死不聊。”
“涉风临终唯一的遗愿,便是不要折磨他爹。”柳无言叹息着摇头:“哎,罢了!罢了!”
原来如此,可鬼骨转念一想,便觉不妥:“今晚动静这么大,即便我们几个不禀报,阿琰他的眼线那么多,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这不是欺他山高皇帝远么?以他的脾气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来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写,在四方围攻中,郭涉远不敌,深受重伤,不治身亡。”柳无言顿了顿,琢磨了一番,望着鬼骨道:“落款就写我的名字。”
鬼骨听罢蹙了下眉,默不作声地低头磨墨,纸一铺,笔一挥,墨一下,字字遒劲,发生种种,跃然纸上,柳无言在一旁静静看着,对他行文甚是满意,可是当看到最后的署名赫然是鬼骨两个字的时候,柳无言皱眉不悦道:“又自作主张,重新写。”
“不,就这样!”鬼骨一脸倔强地将笔放回到笔架上,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会再改了。
柳无言顿时觉得头大了起来,假装严肃道:“我年岁比你大,你该听我的。”
“那又怎么样,我是男人,哪有让女炔在前头的道理!”鬼骨眉一挑就把柳无言的话给驳了回去,他边边把信折好,柳无言看着鬼骨刚毅的侧脸,心绪突然恍惚起来,要是是那个人对我这样的话,那该有多好……
鬼骨看到柳无言神色默然,辩解道:“我不是想逞强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阿琰发现了,对着你大发雷霆,你肯定会很难过的。”
柳无言心软了下来,反问道:“难道他对着你大发雷霆,你就不难过了?”
鬼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主动请缨入中原,这些年帮了他多少?!他要是好意思,就让他来吼我好了!”
鬼骨声嘀咕:“反正我难过总比让你难过的好……”
蜡油一封,印章一盖,信封好后,鬼骨走到门口把信递给魍,低声交待着什么,柳无言出神地看着鬼骨的背影,心窝子里暖洋洋的,抚着大辫子自言自语道:“我当年真是捡了件棉袄……”
是的,鬼骨是柳无言捡回碎叶城的,当年她外出执行任务,过雪岭的时候,见到前方树下乌漆漆的一团,她还以为是野狼,走近后才发现竟然是个人,八岁左右的孩子,被冻得快要死了,柳无言心上不忍,便顺手把他给捡走了。
待魍走后,鬼骨回到柳无言身边,一脸好奇,开口问道:“昨晚死的那个人,叫涉风的那个,你们认识么,他是谁啊?”
柳无言解释道:“涉风全名郭涉风,他是郭涉远的儿子,而郭涉远是景教的白虎法王,你,我能不认识他么?”
“哦”鬼骨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提到郭涉远,柳无言神色冷凝起来,道:“也是时候相认了,走吧,我们去地牢看看他吧。”
地牢甬道里,两侧墙壁上新点的烛火台把廊道照得通透,不过终归是地下,湿气很重,隐隐还有一股霉味,这地牢几年前就已修好,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两人走到最尽头的一个牢房前,鬼骨下了锁,柳无言推门而入,垂眼看着手脚皆上了锁链的郭涉远,一时间,心头百般滋味。
郭涉远使劲坐起身子,看到来人,恶狠狠地道:“你竟然都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为何不干脆杀了我一了百了?!”
“你以为我不想么?!”柳无言忿然出声:“要不是念在和涉风那几年竹马之谊的份上,你现在估计已经在屈侯琰的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郭涉远一听,身体明显僵住了:“你认识屈侯琰?”
郭涉远这才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不是秦英带走他,而是夜行门带走他,他喃喃道:“原来夜行门才是屈侯琰派来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