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骨看着柳无言每一下都是下了实劲的,那额头一下就红肿了起来,心疼地倒吸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是好。
柳无言双眼噙满了泪水,背立得挺直,缓缓道:“十二年了,郭涉远终于……我也很想手刃仇人,可是,涉风死了……请原谅我……”
柳无言着就又朝地上重重地磕了下去,鬼骨实在看不下去了,扶着柳无言,开口道:“就以郭涉远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比死还要煎熬,也算大仇得报了,他们不会怪你的,无言,你起来吧。”
待鬼骨把柳无言扶起来,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鬼骨叹口气才刚伸出手,柳无言就向后退了一步,避了开来,转过身抬袖把泪拭干,鬼骨自嘲地笑了笑,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柳无言看到鬼骨失落的神情,心有不忍,开口道:“你之前不是一直缠着问我和阿琰从前的事么,我现在讲与你听,可好?”
鬼骨一听,连连点头,表情甚是委屈,道:“十多年啊,我替他征南伐北的,我除了知道他是景教唯一血脉,和涉远镖局有不共戴之仇外,当真是再无所知了,你,这底下有这么不知根不知底的心腹嘛?”
柳无言苦笑了下,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远方乌云遮蔽日,缓缓道:“屈侯琰是景教教主之子,景教当年凭借九曲大法一时风光无二,教主座下有四大法王,分别以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居之,威震江湖。”
“那时候圣光教刚进入中原,因其武学路数十分诡秘,并不为中原所接受,惨遭排挤和虐杀,屈侯教主与圣光教教主过从甚密,多次出手相帮,再加上景教的武功本也阴诡,很快便被江湖人冠以邪教之名。”
鬼骨歪着头回忆起来,道:“我当时还,但是,我印象中有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好像是谁被杀了。”
柳无言点点头道:“嗯,当时的武林盟主池啸海被杀了,无人主局,江湖瞬间大乱。”
柳无言秀眉微蹙,眼含薄怒,道:“江湖上根本没有证据,却开始纷纷造谣是景教所为,哼,真是笑话,我秦燃叔叔顶立地和池啸海八拜之交,聚义山庄的人都心知肚明绝非景教所为。可笑的是,在聚义山庄都不追究聊情况下,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以此为借口,暗中勾结上郭涉远,用其极卑劣的手段,血洗了景教!”
“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如若聚义山庄都不追究聊话,他们完全没有立场啊!”鬼骨疑问道。
“鬼骨,有的时候,人,不看立场,只认利益!”
柳无言闭上眼,叹息道:“郭涉远这个狗贼,毒死了教主夫妇,挑断了我爹娘的手筋脚筋,秦燃叔叔在身重剧毒的情况下,把秦英、秦飒,我,还有阿琰,都一一安排着送了出去,可是涉风不见了,秦燃叔叔回去找他,就再也没能出来。”
“当时秦英哭着喊着要和他爹一起回去找涉风,最后还是打晕了,才带走的。”
“陆叔叔负责管整个景教的武学典籍,他们逼他交出九曲大法,最后陆叔叔和姨娘在万卷阁里,一把火,把一切都给烧了!”柳无言眺望着远方,双拳死握,脸色阴沉得可怕。
鬼骨叹口气道:“原来还是为了九曲大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古人所云,真的不是没有道理。仅仅因为当年在武林大会上,教主以半招的优势险胜了池盟主,九曲大法就彻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人心不古,谁都想不到,好好的一个门派,最后竟毁在了义结金兰之饶手上!”
柳无言着,神情里有种难于言状的悲戚,她倏尔笑道:“呵朱雀展翅起,玄武镇山落,青龙踏云腾,白虎哮林过,这句话是当年那些江湖人盛赞景教四法王的,到头来……都空付笑谈罢了……都付笑谈……”
鬼骨听着也不胜唏嘘,缓缓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阿琰为何会是那种性子,冰冷,阴狠,仰不求于,俯不信于人……”
鬼骨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那昨晚那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见秦英这么伤心……”
柳无言一听,慢慢坐了下来,抱着双膝,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鬼骨看着眼前清瘦的背影,把外袍脱下,轻轻披在柳无言身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柳无言回首看了看肩头,道:“我不冷……”
鬼骨一听,立即打断道:“我又没你冷,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看起来,胖些!”
柳无言一听就被逗乐了,伸手拍了鬼骨一下,笑道:“讨打!”。
鬼骨看到柳无言笑了,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她继续讲下去。
也许是因为回忆起时候的事情,柳无言脸上的神色稍稍鲜活起来,道:“郭涉风比秦英晚出生两个月,他母亲因难产而死,郭涉远当时即身居白虎法王一职,又要打理涉远镖局,无暇顾及,所以涉风出生不久就被郭涉远送到秦叔叔处养着,两人连奶水都是争着吃的,涉风和秦英可以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一口饭,穿一条裤长大的。”
“原来如此,那他们关系想必很好?”鬼骨道
柳无言点点头道:“比亲兄弟还亲。那时候秦叔叔非常痴迷于下棋,可是他的棋艺真的是……”
“我每次见他端着棋盘去找教主,教主一看见他就装病,简单来就是连教内的门童都不屑于和他下,他跑去和池啸海下,每次都被杀得片甲不留回来,他没事就往聚义山庄跑,可是池啸海身为武林盟主,本就忙得不得了,闲着还好,人家忙了自然是把他给撵了回来。”
鬼骨一听笑了起来,道:“噢……我算是明白秦英那子的棋艺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祖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