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冯克指着薛摩道:当时情况如此紧急,你怎会想到我日后会有今这番动静?”
薛摩抬眼直视着冯坷:“就在我要掉下雁荡山的那一瞬间,我便知道,今这样的场面迟早会来的,无非是时机的问题,我怎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冯克似回味似思量地缓缓坐下,道:“薛摩……你好深的城府啊……”
“多谢夸奖!”薛摩微微挑眉,将一只药瓶置于桌上,接着道:“这是百日红的解药,要求很简单,我要你,兵退月满楼”
冯克咧了咧嘴道:“呵,你就不怕我这次一撤,待十日后百日红一解,我便又再卷土重来么?”
薛摩道:“你没有机会了,你也不会这么做的。”
“哦?”冯克挑眉看着薛摩,似是在等待一个完美的答复。
薛摩轻抿了一口茶,道:“此次事情已然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最迟到日落,不管你把容想隔离得多好,她终究会知道的,这次若是你成功了,胜者为王,你可以肆意编纂证据,把罪名按扣在我的头上,篡夺雁回宫大权,这么大的罪名,哪怕你先斩后奏,把我给弄死了,容想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可惜,这次你没有成功,容想必然知道,你和我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境地了,容想虽然不爱我,但我在她心中的份量,你是知道的,以她的脾气,我知道,你是不会冒着她和你绝交的风险,来除掉我的。”
虽然冯克也知道,他现在若想对薛摩下手已是难上加难,可是听他把其中关窍分析得如此透彻,还是不免一阵心惊,只得喃喃道:“好!真好!”
薛摩皱眉道:“冯克,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沈扬清和我在你心里应当都是对立面的,为何你能接纳沈扬清,却不能接纳我?”
冯克笑着摇了摇头道:“薛摩,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灵山派沈掌门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东西!”
薛摩似是恍然大悟道:“哦……是啊,有世家,有头衔的,终究是要尊贵一些。”
薛摩起身道:“冯大公子,你我的事,如今已是搬到台面上来了,我视容想为知己,我不想让她为难,从今往后,万事我皆可让你三分,也望冯大公子,高抬贵手,莫要处处相逼。”
冯克起身,掸璃袖子,一把拿起桌上的解药,瞥了薛摩一眼道:“那就要看你如何表现了!”罢,冯克便走出了私室,但他话中的意思还是让薛摩皱了眉。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是门外的人却是等得甚是焦灼,门一开,全都翘首望着,冯克跨出门槛,望着这乌压压的人群,想到这些日子的部署,还是隐隐叹了口气,白正光见冯克脸色不对,上前道:“克儿?”
冯克回过神来,一挥袖道:“听我令,全部撤了!”
话一出,满场皆惊,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场大戏,白正光急道:“不是,克儿,这……”
冯克厉声道:“我撤便撤!”
池笑鱼抓着栏杆,一脸不可思议道:“子赫,他竟然……竟然兵不血刃就让雁回宫撤了!”
“呼,这下我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顾子赫长叹了一口气,笑着直摇头。
另一间客栈里,王起瞟了眼沈放道:“主人,雁回宫撤了。”
“啧啧啧啧,血衣魔头,果真名不虚传啊,看来,我真是早该来结识一二了。”王起见沈放难得面露赞许之色,不免多看了薛摩两眼。
杨玄展和欧阳以烈对视了一眼,皆暗暗憋了口气,杨玄展一抬手,隐于暗处的灵山派弟子便悉数撤了。
冯克走到辇车前,越想越来气,脸色都给憋青了,瞥了一眼辇车,嘴角倒微微扬起来了,开口道:“来人,把这两匹马下了,我们雁回宫的马皆是宝驹,拉着这辇车从雁荡山一路而来,风尘仆仆,甚是劳累,让它们在扬州城歇息两日,再送回雁荡山吧。”
“可是,这……”马夫上前,心中猜不透冯克心思,犹豫着道:“额……好的,属下这就去扬州马场重新牵两匹来。”
冯克回身别有深意道:“何必这么麻烦。”
沈放看着楼下的情形,眉峰慢慢蹙起,拢起手在王起耳边絮絮吩咐了几句,王起立刻点头道:“是的,老大。”
冯克走到薛摩面前道:“薛老板一声绝学,身骨想必甚是精健,不知可不可以来替我拉一路这辇车?”
“岂有此理!冯克你!”秦英刚要上前便被薛摩提臂挡在了身后。
冯克挑眉道:“是谁刚才的万事皆可让我三分?”
薛摩淡淡道:“可以,我的命都是雁回宫的,拉个辇车而已,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冯克终于身心痛快了,他大笑着走回辇车,找了个安逸的姿势坐好,一脸满足。
秦英急道:“师父,我替你去!”
薛摩摇了摇头,轻叹道:“他被我摆了这一道,总归是要找个出口发泄的,不是我,不行!”
秦英一听双拳攥得死紧,薛摩抬手把披风的系带一解,便将披风递到秦英手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辇车走去,秦英看着薛摩那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一下子,就热了眼眶。
上一秒还欣喜若狂的池笑鱼,这一秒便是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顾子赫摇了摇头感叹道:“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这雁回宫在冯克手上,能显赫到今,也真是一桩奇事了!”
华浓看着池笑鱼道:“笑鱼,进屋去吧,想必,他也不想让你看到这种场面。”
池笑鱼泪眼婆娑地看着楼下那道暗红的身影,一闭眼一狠心,转身回屋了,顾子赫看着她脸上那般心疼的神情,有一瞬,觉得甚是窒息。
薛摩走到辇车前,看着冯克,正色道:“今日,这辇车,不是替你拉的,是替容想拉的。”罢,也不等冯克回话,便径直上前将缰绳套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