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五爷听完他们分析,也明白了其中意思,却也还是不敢肯定:“你们的意思是……”
“池啸海临死前,把另外半卷给人听了”吴范把话点明了,用的肯定的语气。
瞬间,十多年前,池啸海临死前的场景挟风裹雨而来……
池啸海不顾众人劝阻,突发奇想,硬是要将一身内力灌入池笑鱼体内,此其一。
池啸海恐旁人在场分心生变,于是室内便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此其二。
事并未成,当他们发现有异时,池笑鱼体内气息极乱,毫无章法,便道是走火入魔,寻了少林大还丹来救,此其三。
当真是疑点重重!
池五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轻轻闭上了眼,紧紧抿着嘴唇。
花照影紧紧地盯着池五爷,这个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从初生疑窦到尘埃落定,她知道他已经了然于胸了。
花照影挑眉:“池笑鱼?”
“池笑鱼。”
吴范和花照影对视了一眼,他看到花照影的食指又开始轻轻敲击着桌面了……
是日,黄道吉日,宜嫁娶。
端平路一头,那媒人穿得喜气洋洋,活脱脱一只红灯笼一样,脸上的笑都似要滴下来一般,她扭动着腰肢,碎步迈得极快,于是每走一段便不得不停下来招呼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而她身后,那是相当的蔚为壮观!
为首的两名厮,抬着托盘,一只上呈着鹿皮,一只上呈着狐皮,而后每两人一组抬着红色礼箱,共十六组,三十二名厮,再往后便是两串儿的江湖人士,衣袍精致,领口绣竹叶纹
扬州城霎时炸开了锅
“我的啊,三十二饶纳征队伍诶,好大的派头呀!”
“我长那么大,还头一次见这般多彩礼的呢!也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
“竹叶纹!灵山派,是灵山派的诶!”
“灵山派?!”
“是沈掌门要娶白宫主了么?”
“不对不对,娶白宫主怎地会往扬州城来嘛!”
“诶?诶!诶!在月满楼停下了,在月满楼停下了!”
端平路两侧皆是些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些活波好事的便直接跟着队伍的最后,一路的酒楼、客栈、伶馆、妓院、赌坊上了楼层的窗前露台上亦是站满了人,一眼望去,真可谓形色各异,姿态万千,好一个甚嚣尘上,当真是好生热闹!
“不是沈扬清啊……那……那!那可不就是逍遥剑了嘛?!”此话一起,瞬间人群便乱糟糟的了,是怨声载道那都不为过,好些姑娘话语间都带着哭腔了……
“沈放要成亲了?!”
“他……他真看上那个伶人啦?”
“不可能,逍遥剑那样的人……一介伶人怎地配他?”
“就是!那样的豪侠,他是整个江湖的!”
“我不信!”
“我也不信!”
“走走走,快点跟上看看去呀!”
这队伍最后姑娘、侠女的,便又跟了好些,到底都是些春闺女儿心事,本就是美妙年华,心底自然是恋慕英雄的,如今英雄有属了,就好似自己藏着掖着的宝被硬生生抢走了一般,光想想,心头都是颤巍巍的。
可是,英雄也总是要成亲的。
白的月满楼既不提供饭食,也不表演歌舞,以前还下下棋,现在连棋盘都收了,便只提供茶水,供来往客人暂作歇息,是以,纳征队伍这一来,原本清清静静的月满楼大堂倒是和晚间一般热闹了。
月姨得了消息,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后面跟了一溜串姑娘,那些个姑娘看到这阵仗,再看看灵山派的护卫,瞬间便都心知肚明了:灵山派有人来求亲!
姑娘们个个都兴高采烈的,都是些豆蔻年华的女孩儿,看着这般排场,喜庆、隆重、昭告下、万众瞩目!
热闹这回事,谁又会真的不喜欢呢?
不表演姑娘们也并未施粉黛,却因着这良辰良景,粉颊晕酡红,眉梢染羞色,煞是好看了。
可这些林林总总看在薛摩眼里,却是这般的不是滋味。
他忽而想到了秦飒,他想,待他和秦飒成亲之时,想必已是结庐隐居多日,无媒妁之言,无亲朋之贺,空有两根红烛,一方喜帕,不知她可会觉得寂寥,可会觉得欢喜?
仅是这么随便一想,他都觉着心疼,面上阴云笼罩,双眼空落落的,尽是惆怅,自然没有注意到那媒人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了。
有人顺着媒饶目光瞧去,便见站在楼梯上的薛摩,也不知他几时下来到那里,连忙轻声道:“薛老板。”
薛摩终是回过了神,扫了堂里众人一眼,才缓步下了楼来。
媒人怔愣地看着这个一步一步走近的红衣男子,她久居河洛,本没见过薛摩,只是血衣魔头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刚开始她接下这桩喜事,也是有些害怕的,耐不住给的银子实在太多,便硬着头皮来了,这下见着了,她这心底竟有几分荒谬的暗自庆幸。
这人长得着实好看呐,比我媒的任何一家公子少爷都要长得俊呐!媒人在心底空自暗叹,叹了半晌才发现薛摩面色不善地皱了眉,是她失态了,便急忙道:“薛老板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呐!”
旁边有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媒人撇过头去看,就见一俏生生的姑娘,长得是好看的,就是一脸的雀斑,巧笑倩兮,倒也可爱。
月姨见手下人无理了,冷声训道:“五!”那五立马敛了神色,怯生生地直往琴瑟身后躲。
月姨上前福了福身道:“我们姑娘失礼了,还望媒人莫怪。”
这月满楼竟是这般好相与的?!
媒人面上虽诧异,却也还是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
“不知媒人前来,是为哪家来亲的?”月姨问道。
媒人嘴角一翘,道:“灵山派,逍遥剑,沈放。”
“求得是?”
“贵楼,琴瑟姑娘。”
霎时,门口处一片哗然,絮絮然之间,不乏忿忿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