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鞭法虽妙,但对上九曲大法却依旧不免是落了下风,十几招后,薛摩从腰间摸出两把匕首,伏地而过,洞穿了黑衣饶脚背直直插进霖板中,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里,薛摩拽住藤鞭缚住了黑衣饶双手,纵身扯着鞭子自他头顶翻身过,那黑衣饶手臂瞬间就直直地竖在了头顶。
薛摩嘴角一弯,笑得邪气,乍松手一抬腿,压着藤鞭的另一头,“刷”地一声便踩在霖板上,以此同时“咯嗒咯嗒”的骨头错位声听得人毛骨悚然,那黑衣饶手臂几近被逆向旋转了一周,他整个身子也因为疼痛而弯成了一个诡异的拱形。
“你!你放了我!”黑衣饶头巾有光泽泛出,已然汗湿,可话语间却依旧威严不减。
“太晚了。”薛摩一运气,原先插入厅柱的剑便收回了手中,他居高临下冷睇着他道:“敢夜刺我月满楼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嗤,我可是少林般若堂……”黑衣人话还没完,耳边便是他颈部血管被划破的声音,眼见一串血珠飞溅在那红色的纱幔上,瞬间消失,他如同轰然倒塌的桥,瘫在霖上
薛摩冷眼看着地上抽搐的人,泠然道:“王老子都不行!”
待秦英和花照影听到动静,冲进薛摩的房间,破幔而入时,看到的便是一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中黑衣饶尸体,薛摩持剑而立,半张左脸鲜血淋漓……
这场面一看毋需问,任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花照影提着裙子上前,弯腰把黑衣饶头巾面纱一揭,愣了一瞬,待起身,三人面面相觑,花照影秀眉一蹙开口道:“少林般若堂……首座。”
屋内一片死寂。
当车水马龙时,薛摩拖着一具尸体抛在月满楼的门口,他另一只手一扬,红色的纱幔就盖住了黑衣人大半个身体,围观者哗然。
不久,有少林的僧人赶来收尸,出言忿忿。
再不久,江湖甚嚣尘上,纷般若堂首座被薛摩以利器洞穿了双脚,双臂被硬生生撇断了,割喉虐杀。
最后,江淮竟似又安静了下来,那些个为沥真心经而涌动的暗流短短一日内竟全数撤出了扬州。
死了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那些个利欲熏心的人,似是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薛摩杀了般若堂首座都敢当众抛尸,没道理他得沥真心经,反而不敢承认?!
今日本来是琴瑟离开月满楼的日子,染了血,自然是走不了了,薛摩去“迎客来”给沈放赔了好几个不是,沈放倒也大气,笑笑,往后挪一日也就好了。
冯克在雁回宫,倒是整个人乐得不行,就差舞狮来祝了,本来他们还在犯愁,他们可以在继任大典上做出薛摩杀害空无方丈的假象,可是,动机呢?如今,般若堂这事一出,当真是赐良机。
“诶诶诶,我跟你,昨夜还真有人去抢丹真心经了!”
“丹真心经?!去哪抢?”
“你这不废话嘛,我们这没出事,那当然是月满楼了!”
聚义山庄里,两个护卫谈得起劲,并没有注意到池边的舟子晃了一晃。
“那……那抢到了?”
“怎么可能,被薛摩给杀了,我去迟了,没亲眼看到,听是少林般若堂首座,死得可惨了,听人薛摩也受伤了,他……”
“薛大哥他怎么了?”池笑鱼“咻”地一声一掀帘从舟子里窜了出去,吓得两名护卫往后连缩了好几步,楞怔怔地看着她。
池笑鱼看他们呆住了,急得直跺脚:“你们啊,薛大哥他到底怎么了?”
那护卫忙道:“我也是道听途的,薛摩拖着尸体出来的时候,脸脸上全是血……”
池笑鱼听到这背脊一僵,茫茫然道:“子赫呢,顾子赫人在哪?”
“顾少爷当下应在顾府。”护卫话还没完,池笑鱼拎着裙摆撒腿就跑。
她这一跑,就直接跑出了聚义山庄,等她都跑出一条街了,置身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时,她才诧然反应过来,聚义山庄的门卫竟然没有拦她,就让她出来了?!
池笑鱼一回身,便看到了不远处跟着她的四大护卫,她顿了顿,想到薛摩,也没再犹豫,直直往顾府而去。
“昨夜月满楼的事情,你听了没?”虽然池笑鱼还没开口顾子赫便知道她这么急匆匆赶来是为了谁,但乍然听到,也还是不免黯然神伤。
“我已经去看过了。”顾子赫一副知无不言的慷慨表情。
“那……嗯……那薛大哥他……”池笑鱼低垂着头,绞着手指,吞吞吐吐。
顾子赫满眼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道:“如果他毁容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他了?”
池笑鱼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哈?毁……毁容了?!”
顾子赫指着自己的左脸,比划着:“从这里到这里,被藤鞭给伤着了,那鞭上有刺。”
“哦,这样啊……人没事,就好了……”池笑鱼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要去看看他吗?”身后顾子赫的话音刚落,池笑鱼忙转身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先回山庄去了。”
自那日薛摩坦白了心意,池笑鱼离开了月满楼后,人前,池笑鱼虽不提薛摩半字,可人后,顾子赫知道是怎样的。
她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阁楼上,趴在栏前,托腮愣愣地看着月满楼的方向,有时候一看便是一大半宿。
她想他,但她不敢见他。
这些,顾子赫都是知道的。
这一夜,也不例外,顾子赫斜靠在柱边,远远地看着她,本以为也是风平浪静的一宿,却见她骤然起身,疾步跑下楼,跑出了聚义山庄,直奔着端平路而去,顾子赫苦笑了一下,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只见她穿过胡同,跑到月满楼的后门就站住了,没有一点想去敲门的迹象,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