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黄龙渡口的背后,就是由黄龙帮所控制。
当然,他这个意义上的控制,并不是说将黄龙渡口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而是说黄龙渡口的安全,是由黄龙帮所负责,任何武林人士都不允许在这里闹事,否则就是与黄龙帮为敌,当地官府也乐得有人替他们处理这些事,所以就将权利都放给了黄龙帮。
在渡口旁边还有一间茶寮,这就是黄龙帮在渡口处的分坛所在。
来往的商旅行人如果担心自身的安全,就可以去茶寮里面请人相助,请动气海境的武者护卫是五十两白银,凝罡境的武者是一百两白银,天人化境的武者则是二百两白银。
至于半步入神境乃至于真正的入神境,那就不是金银可以请的动得了,想要请动这个层次的高手护卫,那么首先必须是黄龙帮的朋友,其次自身在江湖上也要有应当的地位,才可以请人相助,毕竟入神武者地位尊崇,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入神武者前来,颜面上也过不去。
聂烽看着朱厌和连成飞道:“两位大人,咱们是直接坐船渡江,还是去里面逛一逛?”
“没有这个必要吧?”
林破看着远处的茶寮,说道:“我也听说过黄龙帮的规矩,除非能请来半步入神境的高手,若是遇上事情还能帮忙,要是低于半步入神的,只怕到时候我们反倒要救他们。”
“话虽然没错,但我们身后可有眼睛在盯着”聂烽低声道:“既然要做戏,那就做个全套,让他们认为东西真的在我们这里。”
原来,方昼和施天养研究出的解药,并没有在聂烽他们这队人手里,而是放在了禁军那队人的手中。
这也是聂烽他们故意为之。
要知道如今对方并不知晓方昼和施天养已经研究出了解药,所以他们将目标都放在了人的身上,再加上聂烽他们刻意小心行事,保护着两人暗中走水路进京,就更让他们认准了这点。
宫长御哪里能想到,聂烽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并没有将解药随身放置。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喝个茶。”
说着,众人便向茶寮走过去。
茶寮共分为两层。
第一层是给普通客人喝茶歇脚所用,第二层才是做生意时用的,来往的行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楼大厅人数众多,但是二楼却没有几个。
“几位请坐。”
一个穿着儒衫的青年走过来微微拱手,说道:“不知几位想喝些什么茶?”
“三颗金珠!”
朱厌淡声回道。
“稍候。”
儒衫青年微微躬身,然后向后面走去。
“这三颗金珠是什么意思?”
等人走了之后,萧无名突然开口问道。
她对于这些规矩浑然不懂。
聂烽笑道:“这所谓的金珠就代表了你想要请的护卫级别,一颗金珠是气海境武者,两颗金珠是凝罡境武者,三颗金珠则是天人境武者。”
“哦,原来如此。”
萧无名心中顿时恍然。
不多时,后面又走出了一个中年人。
“黄龙帮的四当家王韶古!”
看见这个中年人之后,连成飞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黄龙帮自帮主之下,还有着四位当家人,都是半步入神境的高手,也是当今帮主戚少堂的生死兄弟,其中四当家王韶古就是负责两岸黄龙渡的人。
据说他曾经也是朝堂中人,只不过得罪了某个大官,屡屡遭受排挤,这才辞官回乡,成为了黄龙帮的四当家。
王韶古曾经在朝中做官,而且官职还不低,再加上一身好武功,所以与禁军和六扇门素有交情,旁人不认识朱厌和连成飞,可他岂能不认识这两个手握大权的人物。
“朱教头,连将军。”
所以当王韶古在后面见到两人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忙出来亲自接待,本来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出来招呼客人。
“王兄,一别经年,风姿依旧。”
朱厌和连成飞站起来还礼道。
“十余年未见,两位兄长才是风姿依旧,小弟早已经今非昔比了。”王韶古笑道。
“这几位是”
王韶古又看向聂烽他们。
朱厌将他们的身份介绍了一遍,王韶古拱手见礼的同时,心中也暗自惊诧。
一个六扇门的总教头,一个禁军的副统领,还有素问先生的亲传弟子,以及药王施天养,聂烽更是如今武林中炙手可热的年轻俊杰,萧无名在名剑大会也是风头无二,在慕容世家的慕容燕和姜家的姜行云联手围攻之下,也不落丝毫下风。
至于林氏兄弟虽然现在声名不显,可他们的师父却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异人,与黄龙帮的老帮主是同辈之人,如今又成为了连成飞的贴身护卫,日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不过更让王韶古心中震撼的是,他们这些人现在竟然全都聚到了一起,要说他们是没有事出来闲溜达,猪都不会相信。
“几位,请随我来。”
想到这里,王韶古将众人引进后面封闭的房间。
“两位兄长不在京师,今日怎么来到了河北境内?”
客套了几句之后,王韶古才屏退周围的手下问道。
“不瞒王兄,我们今日上门是求援来了。”
朱厌和连成飞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连成飞说道:“想必旬月前发生在河北道的事情,王兄早已经听说了。”
王韶古点点头,说道:“朝廷下发的赈灾钱粮被劫,随行押送的铁甲护卫还有各部的高手也都死在了贼人手下,莫非两位兄长已经找到了凶手。”
“凶手现在是找到了,不过还没有确切的物证,只有施先生和方先生这两位人证,只要他们回到京城之后,就有可能找出凶手的证据,不过现在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正沿途追杀,我想黄河之上应该就是他们下手的地方,黄河之上水浪湍急,事后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朱厌也开口道:“所以我们才来到这里,想请王兄帮忙找几个高手,只要到了京师附近的天子脚下,就有禁军在那里接应,也就不用惧怕他们了,当然我们也知道规矩。”
说着,朱厌从怀里摸出了两张银票,推到王韶古身前。
“诶!”
王韶古看到朱厌的举动,脸色微露不悦将银票又推了回去。
“黄龙帮虽然是江湖势力,但帮主他也是受朝廷敕封的大宋侯爷,既然两位兄长找上了门,那我们自然就责无旁贷,不过此事关乎重大,寻常人可担不起这份责任,还是小弟带人亲自出马,就算真有贼人想要动手,有两位兄长再加上我,还有众位帮忙,足以应对他们了。”
“而且论私交,我们虽然多年未见,但是昔年在京中之时也多蒙两位照顾,否则我可能早就死在丁谓老贼的算记下了,小弟又岂能收二位兄长的银两。”
“此事不用多说,我现在就去安排。”
王韶古不容朱厌和连成飞拒绝,起身走了出去。
聂烽饶有兴趣的问道:“大人,这位四当家的与丁谓也有过节?”
连成飞道:“此人性情刚正秉直,眼里不揉沙子,而且在京中的时候他是吏部侍郎,丁谓想要拉拢他为自己所用,可是却被他严词拒绝,所以丁谓就施计陷害,打入了天牢之中,我们两个当时正好知道此事,看不过丁谓陷害忠良,于是就动用自己的势力,将他从天牢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
聂烽点点头。
没过多长时间。
王韶古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就绪。
除了他亲自出手之外,还带领了三个天人化境的高手,以及十几个气海境的武者。
所乘坐的船只也是黄龙帮特意建造的大型船舰,可容三百余人同时乘坐,甲板也是由铁木所造,就算在上面跑马都没有问题。
上船之后,在王韶古的带领下,直接进入了最大的船舱之内,同时王韶古还让船舱上的人暗中注意,如果有武林人士或者是行动可疑的人就盯住。
“这次真是多谢王兄了。”朱厌看了看窗外流动的水面,说道:“若是此次我们能安全进京,那么日后黄龙帮当再无后顾之忧。”
“哦?”
王韶古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兄长这话倒是让小弟有些高深莫测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等到我们进京,黄龙帮就是从龙之臣,江湖上任何势力都要敬三分,让三分,再惧三分。”
王韶古曾经就是朝廷中人,所以一听朱厌这话,心中当时就“咯噔”一下,自己该不会是搅进什么不该搅和的事情里了吧?
但他心中又转念一想,朱厌和连成飞都是稳重之人,他们两人的行动就代表着六扇门和禁军,而这两个机构又都是忠于圣上的,所以他也就略微放下了心。
但始终无法彻底安心,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朱厌和连成飞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兄不必紧张。”
连成飞看出了王韶古心中的顾虑,笑道:“如今我们也不妨跟王兄交个实底,你可知道做下那桩血案的人是谁?”
“这事关朝廷机密,小弟岂能不懂规矩乱问。”王韶古摇了摇头。
“是丁谓!”
朱厌淡淡开口道。
“是他!”
王韶古眼中闪过一抹恨色,随即又道:“不对啊,他是朝廷的宰相,位高权重根本没有必要去谋夺那区区三百万两的赈灾银,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能力,难道他就不怕事后被圣上发现追究吗?”
“现在圣上闭关不理朝政,太子监国但是又身患重疾,那些个王爷可都在盯着那个位置”
王韶古当年能做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自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尔虞我诈他见得太多,经历的也太多,所以闻听此言之后心内立刻就想到了一些可能,尤其是当他看到方昼和施天养的时候,一条线就将所有的事情彻底连了起来。
“丁谓投靠了某个王爷,想要谋夺东宫正位!”
良久之后,王韶古口中缓缓说道。
“没错。”
连成飞说道:“王兄当年在朝堂之上秉直刚正,深得圣上垂青,太子也不止一次说王兄是栋梁之才,以王兄的才华和能力,如果就此遁入江湖未免太过可惜,还不如”
“连兄!”
连成飞的话还没有说完,王韶古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道:“我当年却是想报效国家,将一身所学用之于民,可是我当日离京之际,曾经发过重誓,丁谓一日不倒,我一日不反朝。”
“如今丁谓权倾朝野,就算我重新回到朝廷,丁谓也容不下我!”
“可如果他倒了呢?”
连成飞反问道:“太子登基之后,定然会把丁谓的爪牙清除干净,到时王兄可愿还朝?”
王韶古沉默不语,最后才道:“会有那一天吗?但凭借这个案子是扳不倒丁谓的,他大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卸出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就请王兄拭目以待吧。”
连成飞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个时候,聂烽才发现此次朱厌和连成飞此行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押送赈灾钱粮那么简单,从他们在怀州时与钱丰的密谈,还有在这里对王韶古说的话都能看出来。
其实太子也早就在暗中做了准备,他的目的就是将那些忠于朝廷,而又与丁谓有嫌隙的人,都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面来,成为自己以后的得力助手,免得到时清除丁谓爪牙的时候束手束脚,没有人可以代替。
就连自己和萧无名,其实也无形中成为了太子这方面的人,或者说不单单使他们,就连整个六扇门都是太子的帮手,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六扇门本来就只听从圣上的旨意,如今圣上闭关不出,太子又被旁人暗中谋害,六扇门哪能坐视不理。
其实这也是丁谓等人无奈之举,在太子没有被谋害之前,六扇门一直都是属于独立的状态,不偏向太子也不偏向其他人,只是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因为太子虽然是储君,可他终究没有登上皇位。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丁谓他们不暗中算计太子,那么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将太子扳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日后成为新主。
可是他们一旦对太子动了手,那就相当于触动了六扇门的底线,连太子他们都敢动,日后若是让这种人登基称帝,无论对朝堂还是对百姓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六扇门对丁谓的为人太过了解,知道他如果成为了新皇的宠臣,很多人得罪过他的人都会遭殃。
客船沿着水面顺流而下。
外面的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去。
众人的心也随之提高,他们心中很明白,白天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出手,因为乱哄哄的人太多,贸然动手更大的可能性是失败,所以只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会动手。
这时。
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人走进来,王韶古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来人点点头,说道:“有几个人比较可疑,他们都是生面孔,兄弟们平日里从没有见过,但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家伙都是蒙古弯刀。”
“有多少人?”
朱厌问道。
“一共有十五人,修为都是气海境。”
“他们会不会就是”
王韶古看向了朱厌。
朱厌微微摇头,说道:“不太像,十五个气海境修为的人根本就是白给,来了也是徒送性命,丁谓应该不会这么蠢,我看他们可能是商旅。”
“还有没有可疑的人?”王韶古又问道。
“人倒是没有,不过从我们离开渡口之后,后面就始终跟着两艘客船,我们停他们也停,我们走他们也走。”
“兄弟,你说的是不是那两艘?”
聂烽从窗口向外面看去,距离他们所坐之船二十多丈之外,紧跟着两艘客船,看上去倒是平淡无奇,与寻常的客船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两艘客船正是从两翼驶来,一左一右将他们所乘坐的船只困在其中。
“没错,就是这两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藏在这两艘船里面,只要等到深夜之后,就会突然对我们动手。”聂烽冷笑道。
王韶古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做好准备,而且通知船上的其他客人,晚上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从船舱里出来。”
“是!”
等那人离开之后,聂烽突然问道:“四当家的,咱们船上有没有火油之类的东西?”
“货舱里还存着两桶祝融怒。”王韶古点头道。
“神火门的祝融怒?”
聂烽神情一振,说道:“如果夜间他们真的动了手,那么就请四当家立刻派人立刻用火油,将那两艘船隔绝在外面,火越大越好,总之不能让他们的船靠近我们十丈之内,免得最后他们玉石俱焚,与我们同归于尽。”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我立刻让人去办。”
王韶古转身离开了船舱。
连成飞也把林氏兄弟叫到身旁,说道:“你们两个今晚的任务就是保护施先生和方先生,不能让他们从出现任何危险。”
“将军放心,有我们两兄弟在,绝对不会出事。”
林破正色道。
时间飞快而逝。
深夜。
船上的乘客基本都已经入睡。
江面之上死寂一片。
“他们要动手了!”
萧无名看着那两艘船上影影倬倬的身影,突然低声说道。
“就怕他们不来!”
朱厌也将红莲刀握在手中。
“都是高手”
王韶古看着从远处飞纵而来的身形,也不由得开口道。
“这些人就交给我了。”
聂烽说完之后,就从窗口跳了出去,正好落在了甲板之上。
“天寒夜冷,各位这么晚还出来,也不怕着凉了!”
聂烽双手负在身后。
一袭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都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眸子如同星辰般闪耀。
“杀!”
那伙人看到聂烽的身形,当即挥舞兵器奔着聂烽冲杀而去。
“唉!”
聂烽轻叹一口气。
身后骤然浮现出四轮烈阳罡气,强横的内力席卷而出,将最先冲过来的三人直接震落水中。
与此同时,火光乍起。
王韶古手下的人将祝融怒用火箭射到那两艘客船旁边,在水面上燃起了熊熊烈焰,将两艘客船死死地围在其中。
“大人,是祝融怒!”
客船上。
宫长御身后有人嗅出了空气中的火油味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
“杀!”
宫长御右手猛挥,霸道无比的青罡真气,顷刻间就将前方的火焰压制,“所有人冲上那条船,找到方昼和施天养然后杀掉他们,事成之后立刻撤离。”
“记住,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他们两个人,不要与旁人纠缠!”
“得令!”
先前冲上船的人只是前锋,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凝罡境武者,在聂烽的手下根本就不堪一击,没用多大一会功夫,甲板上就尸横遍野,船舱内有人听到了声音,但是想起白天水手的警告,也不敢出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太弱了,但是你们还不错。”
聂烽将手中的尸体扔到一旁,看着再次飞纵而上的黑衣人冷声笑道。
这时。
朱厌等人也护着方昼和施天养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既然对方已经来了,与其等他们自己找到船舱,还不如主动出来将所有人都吸引到甲板上,即可以省掉时间,也可以避免无谓的伤亡。
“宫长御,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就没有必要在藏头露尾了。“朱厌手中红莲刀指着为守的黑衣人说道。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真是不自量力!”
宫长御见被人道破了身份,索性也就不再继续蒙面,而是将黑巾摘了下来,“我保证,你们今晚就会如这块布帛般灰飞烟灭!”
一抹青光闪过。
宫长御手中握着的黑巾立刻化为飞灰消散在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