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避开众人,一直来到了农田深处,周越向四处瞧了瞧,开口道:“二公子,此地目下只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可尽管说,我保证今日之言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鲁肃点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恨意道:“实话说,在听闻兄长从你这里买了地后,我当时恨你恨得那是牙痒痒,此等卑鄙自私做法,简直可恶可恨之极!”
“而今呢?”周越笑问。
鲁肃收起恨容,转而沉思道:“但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况且也不是我鲁肃之行事风格。我细想了一夜,不如就将之就之,索性就与你结为盟友,如此尚有一丝胜算可能。”
周越惊讶道:“你也这样认为?”
鲁肃撇了撇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之本意,一直都是不赞同兄长涉足此地。但兄长既已走了这条路,我自然只能竭尽全力助兄长保住当前。”
一席话,他不禁感慨,真是个极好的弟弟啊。
“既如此,那二公子此番为何还要气势汹汹而来?”
不但气势汹汹,而且还带来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让他一度很是紧张。似乎是吃了上次张狂那一伙人的亏,怪不得周贰也如此老实。
鲁肃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你这人,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我鲁肃把你当朋友,千里迢迢去往东海郡为你卖树奔波,你倒是好,竟趁我不在,对我兄长做出了如此人神共愤之事!我就问你,你良心难道就不痛吗?”
面对鲁肃的质问,周越郑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确定了一点儿也不痛。
他讪笑道:“二公子息怒,须知我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啊!你送我的‘亦敌亦友’四字,我思前想后,这能化敌为友的也仅就你兄长一人!而我手中除了这块只有你鲁家承认于我的土地,试问还有何物能入得了你兄长之眼?”
“抛开敌我因素,你此招卖地确属令我意想不到,不失为一上上之策!”听到这里,鲁肃眼露敬色,但也仅是一闪即逝,转而怒声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以1万贯如此高的价钱卖啊!六千贯当1万贯卖,你这与抢钱又有何异?”
话里满满的言外之意都是,高价坑人只能是咱们坑别人,你怎么连自己人都坑起来了?
周越却是诧异道:“一万贯?”
不对啊,不是三万贯吗?怎么变成一万贯了?
当然,此话他只放在心里没敢说出来,但心中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鲁肃怒色道:“你别不承认,兄长皆已经告诉我了!”
周越假装苦笑道:“二公子须知,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转念一想又道:“若二公子嫌我一万贯价钱太高,如此也好办,不如就从卖树利润中扣除如何?”
鲁肃听他这么说,脸色终于好了些,盯着他瞅了半晌,认真道:“这可是周兄说的!”
“当然!”
……
从周越手中要回了那四千贯钱后,鲁肃脸色明显要好看多了。自以为已将自家兄长被讹的那个钱窟窿堵上,可殊不知这四千贯对于那笔巨款来说,仅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周越打算永远都不让鲁肃知道其中可怕的真相。
农田深处,两人并排坐于田埂之上,放眼是一望无际的肥沃良田,两人的野心已经悄悄显露出来。
要回了钱,鲁肃难得露出笑意,道:“周兄可知,其实我气冲冲而来,实则还有另一目的。”
周越笑道:“是要试探我的诚意吗?”
鲁肃脸露惊讶,看的目光多了些什么,点头道:“不错,就是要试探你对于联合之诚心!”
“那现在二公子觉得我的诚心如何?”
鲁肃呵呵笑道:“诚心很足!”却又脸色认真道:“因为周兄一意要保全这块土地,就等于是背水一战的韩王信,已经没有了后退之路。倘若再不拿出点诚心待人,即便你身怀强大仙术,恐怕也将很难有一番作为。”
即便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但鲁肃此等眼界、大局观,周越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他笑道:“二公子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聊天就是爽快!”
这时鲁肃却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帛书来,将帛书铺开在膝盖上,道:“既是爽快,那就请周兄签了它吧!”
周越奇道:“这是?”
鲁肃道:“是盟约。”
周越道:“二公子不是已试探过我的诚意……”
鲁肃没好气道:“你的诚意只表明了你决心多少,与我相不相信你是另一码事。简单来说,经兄长此事后,我已不太相信你了。”
周越有些头大。
就为了三万贯钱,失去了鲁肃的暂时信任,真不知这笔交易到底是赚还是亏了。
但这三万贯钱对于刚起步阶段的他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
好在接下来路还很长,只要他以真心待鲁肃,两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应该还是可以修复的。
当下周越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在盟约上签了字画了押。
鲁肃收起盟约道:“目前我尚还代表不了鲁家,故这份盟约仅只存于你我之间,你也不要妄想兄长能似我这般全力支持你。”
周越表示了解道:“我知道,有二公子支持也就全然足够了!周越在这里谢过二公子!”
鲁肃起身望向远处,袖袍飘飘摇摇,小小身体似风中落叶,感叹道:“你不用谢我,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我鲁家而已。只是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在鲁肃眼里,周越有令他叹为观止的强大仙术,又有能力与决心,若他孤注一掷以全力相佐,或许可以于今后成就一番宏伟大业!
只是他现在还是太小了,面对这随时都可能到来的天下乱世,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快些长大!
“二公子慧眼如炬,选我没错!”周越走上前来,半开玩笑半正色道。
……
两人当下签了盟约,彼此间便再无芥蒂。携手从农田深处走回,只把周宁、周贰一干人等看傻了。
心想这鲁家二公子刚才不还是气势汹汹、眉头倒竖的吗?怎么跟着周越这田地里走了一遭,就变得这么温顺可爱了?
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鲁肃抬眼看向正在扩建的宅院,道:“周兄之前有说,让我鲁家为你争取时间,那我请问,周兄何时才能将此地建设成你口中所谓的初具规模?”
话虽然是这样问,但在鲁肃看来,周越此番在这里建房居住,他能想到的也就仅仅只是居住而已,最多也就是从附近偷偷招揽一些流民来,做他周宅的家奴。
而欲成大事,在保全这块土地的基础上,还是要以东城、阴陵城这种城池为根本!所以他对于周越这种扩建宅院的行为并不太赞同!
但鲁肃恰恰不知道,周越眼下这番动作不断,为的可不是在这荒山野岭里坐拥一方豪宅孤独享受,而是要将这里发展成为比之洛阳、长安还要更雄伟繁华的超级大城池!
眼下,宅院扩建仅仅就只是第一步!
当前,周越微微思索,答道:“给我三个月时间即可。”
鲁肃却也没有多想,全不知他眼中的初具规模是何模样,只道是堪堪将这座主宅扩建好,深思了会儿,便点头道:“好,我会去跟兄长说明此间利害关系,请他为你争取三月时间!”
“有劳二公子了!”
谈完了正事,鲁肃便将卖树所赚之金,扣除谈妥的那四千贯,即最终六百两黄金交予周越。
临行之时,周越将寻找周泰之事相拜托,区区找人小事,鲁肃二话没说就应承了下来,但找不找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送走了鲁肃,周越神情变得凝重,因为就刚才鲁肃脸色来看,三月时间可能对鲁家来说颇有压力。
正如鲁肃所言,这块争议之地犹如一块肥肉,群狼环伺之下,谁先咬下了这第一口,就必将迎来其他众狼的痛击!
建设小周里,速度必须得更快才成!
“暴风雨,就要来了。”周越目光望向远处天边,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