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邈话虽如此,但心中也是震惊不小。他为官数十载,奔走于天南地北,何曾遇见过这等悍民?公然违抗他这个九江太守的命令也就算了,竟还敢沿路设防意欲造反?
谁给这些人的胆子?
又想着难道这就是扬州此地民风?在赴任之前,早就听说这九江郡山高水远多叛乱。在此之前,海内大儒卢植就曾受命前来此处,专为平息蛮人叛乱。
而朝廷今派他来此,或许亦是隐含深意,就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刘邈想至此,眼中忽地变得炙热,想他身为堂堂琅琊王五世孙,当以朝堂之上为目标,又怎可屈居于此穷山恶水之间?
这些悍民……
他抬头望去,不由再度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些悍民竟纠集了如此多的人手?放眼望去,粗略估计之下,人数也已超出他带来的九江兵!
这让他感到些许踌躇。
“府君勿忧,眼前悍民虽众,但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我方胜算在握,当以强硬姿态对之。”这时,从旁护卫其安全的一校尉瞧出了他眼中的担忧,小声提醒道。
刘邈闻言点头,他随之也瞧出来了,这些悍民人数虽多,但皆是身无寸甲,仅装备有少量弓箭,其余人等手里甚至还拿着木棍为武器。
而反观他所带来的这些九江兵,尽是郡中精锐,是他这两天特地从中精挑细选出来,所携武器铠具亦都是府库中上上之品。
说白了,这次行动他就是要极尽手段耀其九江兵之勇武,到时候夸大其词将此事宣传一二,以在九江郡中树立威信。
而如今看来,这些悍民选择了抗命造反,倒正合他意!
……
“刘府君言重了,我等升斗小民一心只为守卫自己的家园,哪敢造反与朝廷为敌?”土垒之上,听闻刘邈之言,周越不卑不亢高声道。
刘邈见一直都是他在说话,这才认出他就是这些悍民之首,不由细微打量,见他年纪轻轻,尚还未及冠,顿生藐视之心。
刘邈抚须冷笑道:“小儿休要猖狂!我所言即朝廷之意!尔敢抗命于我,还说不是造反?”
周越顺口就道:“刘府君也休要逛我,口说无凭,有朝廷文书为证否?”
身旁鲁肃、王玮闻言不禁眉头一阵抽搐。
咋啥都要扯到文书?
刘邈皱眉,心想我要拿这块地,还要什么朝廷文书?
“啪!”
却见一事物自土垒之上扔了下来,掉落在刘邈马前,刘邈正待细看之,就听周越道:“此为下邳国国相亲笔文书,授意鲁家在此开荒垦田,刘府君今却带兵来犯,到底谁想造反?”
鲁肃听了吓了一跳,急道:“哎呀周兄,此文书乃兄长宝贝,我好不容易才将之偷出来,你怎地就这样扔出去了?”
周越笑道:“慌什么,扔出去的那本,是我用仙法照之变出来的赝品!”
“哈,原来如此!”
鲁肃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身旁周贰与王五等恶汉,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大杀四方,听周越跟刘邈当下磨磨唧唧半天,周贰不免嘀咕道:“主人跟他废话作什么?直接干他不就行了!”
“就是,我等人多势众,只要里长一声令下,我王五定当生擒刘邈于众人面前!”王五亦是跃跃欲试道。
周贰也就算了,毕竟狂习惯了,而王五等人的请战,使得周越也只能感叹,当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啊!
你以为他想跟刘邈废话吗?还不就是为了在动手之前,先占据一个理字?否则他们民与官斗,倘若连理字都占不得,那不就跟造反没区别了吗?
更何况,当前形势有变,硬拼肯定不行了,只能出此下策来拖延时间。
“万万不可!没我之令谁都不许擅自出击!”周越只得赶紧严声制止。
又谓身后韩晋道:“韩晋,你速速护送二公子、玮兄往东城去。此处留弓手断后,其余人等准备随我撤回小周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解,这好好的,人员齐备,人数亦是有优势,又有土垒可守,为何就要不战自退了?
众人皆是兴奋难当,血液沸腾,杀敌之心已经势不可挡,一心只想着与土垒下的两百九江兵干上一番。
鲁肃、王玮两人头脑尚自清醒,当然也看出了眼前这两百九江兵并不好惹。稍稍权衡一番,道了声“小心”便在韩晋的保护下退下了土垒。
……
土垒之上的动静,刘邈并不知情。他听是下邳国国相亲笔文书,不由嗤笑一声,径自打马上前,马蹄一脚踩在了那文书之上。
刘邈傲然道:“呵呵,下邳国算什么?今日这块争议之地我九江郡要定了!我再说一遍,速给我离开此地,否则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