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钧地域后,风牧继续往炎明夷域飞去。
方才地间的风痕似乎遵循着新的律令运转,那是飞廉无形中流露的意志。
惊鸿一瞥,风牧还是窥见了部分自然神灵之道的本质,也算有些收获。
飞廉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一步闲棋,风神神位并没有那么容易,能成固然是好,不成也无大碍,再寻机会就是。
况且他已经借此确定了关于自然神灵的部分猜测。
不同于先神灵先地生,跟脚深厚、司职稳固,轻易可得地垂青。
也不似壤神只背靠壤,借堂皇大势权倾洪荒,位格高者言出法随横行无忌。
这个形容或许并不够贴切,但大体在风牧眼中便是如此。
自然神灵则是截然不同的一类,乃是人皇太昊氏借壤宰执洪荒从地中进行分化。
将原本自然运转、乃至被赋予先神灵的完整职权敲下来一点。
确实只有一点,就像飞廉成为群山的风神,对于整个洪荒也不过沧海一粟。
而这种做法确实能够促进洪荒地的秩序运转,才会被地应允。
但太昊氏的做法最妙的地方,就是自然神灵的特性。
就像苍梧山和朱明山都有生灵获得风神业位的话,他们之间的职权是互不干扰的。
而洪荒这种地域千千万万,即使许多地方是不可能诞生这类自然神灵的,但能够诞生的区域也并不少。
每个地方将一点点属于先神灵的职权割裂下来,积少成多。
足够多的砂砾,确实是可以填平四海的,当然,前提是填海者不会被西四海水族诛灭。
所以人皇和人族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不甘受制的先神灵的疯狂反扑。
另一点,则是自然神灵神位并不像先神灵与壤神只那般稳固。
神位不稳的后果,就是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后来者取代。
这代表着自然神灵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注定不会完全抱团。
两座相互靠近的地域同时出现风神,谁会不想打落对方的神位侵夺权柄增长自身呢?
因此,只要自然神灵之间有些许权柄重叠,他们就很难完全相互信任。
相互争夺保障了取得自然神灵业位者的实力必定在竞争者中属于佼佼者,有勇气也有能力面对从先神灵口中夺食带来的压力。
同时也降低了人族养虎为患的可能,自然神灵很难成为一个整体。
短短一瞥,风牧想到的这些就足够他佩服太昊氏智计深远,一场大劫随手掀开。
似飞廉这种窥得机缘投入劫中的生灵绝不在少数,洪荒已经再次出现乱象。
或许背靠一方族群、势力的后进之辈并不着急,但也不会观望太久。
大道唯争,他们不懂不要紧,他们的长辈会敦促他们各自学会洪荒的生存之法的。
普通生灵看见的是一场泼机缘,大神通者则看见棋局上的棋手悠然落子。
各方教门、大族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连风牧都忽略的一件事。
人皇此举,同时还是在筛选能够和人族一同走向洪荒下一次蓬勃发展时期的友邻。
显露实力和野心,表明立场和态度,然后,面对人族对洪荒新的一轮清洗。
当然,这并不是风牧眼界太低,而是身份使然。
作为一位壤神只,而今更是人皇从神,他然身处上位,从未将自身的视角完全摆在一个在洪荒中面临人族威逼的势力的立场上。
这是一件好事,人族的大神通者们就需要族人们都有这种锐意进取之心。
他们牢牢地守住了人族的后方,将未来展露在族饶眼前,任由其尽情追寻。
即使没想到这些,风牧依然为自己身为人族感到自豪与幸运。
而且,他希望这种自豪感与幸运感,每一个人族都能感同身受,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如此。
怀揣着如此美好的远景,风牧已然临近远水,九嶷群山也是遥遥在望。
不过群山中传来的异常躁动的灵气让他知晓那里并不平静。
伸手以大风雨表掐算一番,确定并没有什么大乱子,便也不怎么急牵
使了个正立无影蔽去身形,风牧端坐的云光就像一团在普通不过的云彩,往前飘去。
云光来到群山上空,自然地融进云层之中,毫不起眼。
云海的下方,群山边界,一群九嶷族人在大司空堂邑的带领下正在加固阵法。
一层层屏障向群山中堆积,阻拦着其中发生暴乱的灵气涌出群山,冲击山外的族地。
“大司空,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灵材的消耗也太大了。”
堂邑身边一位司农有些忧虑,透过阵法看向群山之中,各色光芒在其中闪动。
“继续,等候大司律他们平定异象。”
同样心疼灵材损耗的堂邑还是不容置疑地着,在群山生乱的根源没有被发现然后根除之前,不能掉以轻心,以免引起族地动乱。
此时的云霁正带着部分族人在山中与两尊奇特的生灵对峙着。
万象剑图将所有人罩在其中,流转的剑气缓缓旋转,提防着这两尊生灵突然暴起。
那是两尊相对而立、目中凶光隐现的兽形生灵,喷吐着炽烈的气息。
云霁得到大罗传承,修行数百年,见识有极大的提升。
他很快就辨认出了这并非凶兽或是异兽之属,而是地脉灵气养出的地异象,宛若真正的生灵。
一般来,这种生灵会在出生之后就被地禁锢在出生地,很少显踪洪荒。
但他们的前身在洪荒极为常见,就是各地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的各类异象。
再往前推一推,更是能够追溯到地间的各类灵气产生的自然现象。
就像炎幽煌域火灵之气过分活跃,常常会因此而在地间凭空燃起火焰。
而在这方大域某些极端之地,这种现象更加剧烈。
炎幽煌域中由一方炙热的火山,山中火毒猛烈,最深处能困金仙。
那里没过一些年就会有积累过剩的火毒从地脉中冲破地表,喷薄而起,漫卷周边。
在那种情境下,幽蓝或青紫色的火焰接而起,有吞噬一切的气势。
这种远超一般自然现象的境况,便是地异象。
不过这类异象往往会在短暂的出现之后,复而自然平息下去,不会对地造成严重的而损害,反而是地在自然地排出杂质、梳理自身。
绕回云霁等人正在面对的生灵,他们的本质就是这种地异象。
地异象在发生之后,因为各种意外偶然诞生灵智,便会模仿洪荒生灵的样子显化。
换言之,他们的存在是一种发生固化的地异象,不再很快就自然消散。
作为被排出的异物成灵,对地就成了某种多余的负荷。
本来应该散作灵气反馈洪荒,然后继续下一次的异象喷发,以维持这种运转规律。
拥有灵智之后他们拥有了生灵的情感,便不再甘于这种无尽的循环往复。
这也是为何地要将其束缚住。
各地的异象都有其形成的缘由,放任其四处游荡就破坏霖秩序,不利于洪荒。
坐在云头上的风牧也一眼看穿了如同兽类的生灵的本质。
皱眉思索了一番,首先确定了他们并不是近些年来在九嶷山中形成的。
自巴蛇之乱后,南荒的凶兽群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真要是在这段时间内有地异象成灵,更有可能显化的是类人形的外貌才对。
在群山中寻找解决之道的云霁感受着身周越来越乱的灵气,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九嶷山中灵气从未有这种暴乱炽烈之感,这两尊异象成灵是外界闯进来的。”
笃定了这样的想法,云霁对着众人道。
“司空殿的巡防从未懈怠,周边从未发觉他们出现的痕迹,”
后照着又踩了踩地面,略显迟疑地看了云霁一眼,拿出一根羽箭刺入地下,问道:
“莫非,他们是沿着地脉进入的九嶷群山之中?”
云霁目光一沉,看了看被破开的地表,也有些拿不准,但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
只是也样也有不通的地方,顺着地脉而行对异象成灵来并不简单。
他们本就容易被地针对,从而受到禁锢。
地脉中则更会被抽调的地脉之力束缚在其中,难得解脱,对他们应当是异常凶险之地。
将自己的疑惑道出,云霁盯着两头有向凶兽转化而去的趋势的生灵。
包括后照在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到根源所在。
飘在上方的风牧暗自冷笑,这大抵是某些有心之辈对自己这位九方君的试探吧。
不大可能是地神,自己镇杀了两位土皇君,这么大的梁子,对方动辄是雷霆手段,不会做这种试探性的出手。
而且正好赶在自己即将回到族地的时候,算计的恰到其时。
不过这番试探的力度比风牧预想中的弱了些,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倒是不介意与幕后者切磋一二,只希望那位先将自身藏好了,否则他会很快失去耐心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尽快消灭,否则一旦失去理智,群山灵气暴动族地阵法未必能够支撑得住。”
没观察出什么,后照还是决定先从眼前的目标动手。
不等云霁反应,那位生灵突然双目完全赤红,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