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宗门招考的前一日晚上,中川迎来了一年来最大的一次暴雨,这一日,无数的房梁倒塌,树木折毁,街道一片狼藉,砖瓦碎屑遍布皇城巷道。也是有不少人由于这次天灾丧失了性命,在这其中,不乏一些准备应考,身手矫健的武者,不由得让不少平民哀婉叹息。
然而宗门招考之日,清晨的阳光却是格外明媚,与昨夜的暴雨形成鲜明对比,有如风雨之后见彩虹,似是象征着一个良好的兆头。
尘荒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大致包扎好后,换了一身偏厚点的衣服,将伤势部位遮挡起来,随后又谨慎的换了一张新的人皮面具,照了照镜子。确认没有什么破绽后,才缓步走出房门。
尘荒知道,自昨夜那场杀鸡儆猴的屠杀之后,这城里的武者,可能除了自己以外,都已然归顺了几名皇子的势力。这场争夺太子之位的战争,已然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毕竟,入局可能会死,但不入局,却是一定会死。
尘荒能够预料,今日参加招考的人,可能已经减少了十分之一。借由天灾掩盖人祸,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然而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彻底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两波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这皇城的皇子,他只认识楚逍遥和楚星河,但这二人似乎都不大像会派人杀死自己。难道是另外二人?尘荒只觉得这皇城的局势,愈来愈复杂了。
考场的位置,人群已经开始慢慢聚集起来,每个人所站的位置,也是立场极为鲜明。大皇子楚逍遥,二皇子楚狂,三皇子楚凌云分别领头,身后各自跟随着代表自身势力的一众武者,场景甚是壮观,其中以大皇子楚逍遥为首的武者最多,楚狂和楚凌云身后武者次之,唯有四皇子楚星河身后,只零散的跟着几个自己的侍卫,看上去颇为寒酸。
“你一个人?”没有犹豫,尘荒径直走到楚星河身前。
“怎么,不行吗?”楚星河还是那一身道士衣服,嘿嘿一笑,“你是来投奔我的吗?”
“只是来借个地休息。”尘荒淡淡一笑,说道,“没其他地方落脚了。”
“就知道你不会加入势力。”楚星河对尘荒的态度满不在乎的说着,随即提醒道,“记住啊,两把剑!”
“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尘荒说道,“你先准备好材料。”
“你有时间直接来我家取就行了。”楚星河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过我还蛮意外的,你竟然能活到今天。”
“你这是诅咒我吗?”尘荒淡淡说道。
“需要诅咒你吗?”楚星河贱贱说道,“你走了之后,我就查了你的消息,得罪了大皇子,你还能活到现在,难道不是奇迹吗?”
“我跟他关系不算太差。”尘荒回答。
“天真。”楚星河轻蔑一笑,“逍遥兄跟谁的关系都不错。”
“其实我也很吃惊。”尘荒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世人传的不学无术,似乎并不属实。”
“我当然不学无术。”楚星河哈哈一笑,“学而有术的人怎么可能跟我这样,一个支持的人都没有。”
“敢问,在下可是尘荒?”二人交流之际,一个面容俊朗,身材削瘦,目光清澈,约莫十五六岁年轻男子忽然走了过来,朝尘荒问道。
“正是,请问阁下是哪位?”尘荒朝陌生男子问道,“我们之前似乎并未见过。”
“可算找到你了。”年轻男子笑道,“我叫莫云,***说你见过他。”
“苍老?”尘荒一时回过神来,想起暴雨之中救下自己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确是见过,敢问苍老前辈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要求我找你做一下确认,然后让我在武斗的时候把你揍一顿。”莫云微微一笑,似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看来你小子得罪的人还不少啊。”楚星河幸灾乐祸的说道。
“苍老这是何意?”没有理会楚星河的反应,尘荒继续问道。
“师傅说他看你不顺眼,就让我把你揍一顿帮他出气。”莫云挠了挠头,解释着说道,“哦,对了,可能还有一个人也会来找你,要揍你一顿。”
正当莫云话音刚落,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硕,铁塔似的壮汉走了过来,默默朝尘荒看了一眼,随即一击重拳出击,锤向尘荒的面部,但尘荒的反应很快,只是微一侧身,便躲开了那疾速一拳。
“你是尘荒。”壮汉用肯定的语气说着,凝视着尘荒那张不算十分帅气的正脸。
“不知在下有何贵干。”尘荒平静说道,并没有在意壮汉突如其来的攻势。
“武考的时候,不要逃走。”壮汉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未做解释,瞥了一眼莫云,然后多看了几眼尘荒的面孔,确认记下来后,便朝着二皇子势力的方向走去。
“他叫什么名字?”尘荒朝莫云问道,“我和他没什么仇吧?”
“他是洪啸,是大将军的徒弟。”莫云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你是游风大人的徒弟,所以大将军也想揍你,但碍于面子不好以大欺小啊。”
“这是什么理论?”莫云迷惑。
“游风大人,大将军还有苍离师傅当时在军队结为三兄弟,世称三剑客,但后来游风大人退伍了,所以大将军和苍离师傅就很讨厌他了。讨厌他,自然就讨厌你了嘛。”莫云解释道。
“问题是我没认游老为师。”尘荒有些无奈的说道。
“拿了游风令,不认也得认。”莫云摇头晃脑的说着,自顾自的帮尘荒做了决定,“总之就这样,武考的时候记得给我们两个揍一顿就行了。”
“好吧,你们有那本事就行。”尘荒微微一笑,知道这麻烦是躲不过了。不过想想,既然借了游风的势,帮忙还一些债也是应该的。
“嘿嘿,这小子倒还挺嚣张。”见莫云得到了尘荒的承诺,兴高采烈的朝着二皇子的阵营跑去,楚星河说道。
“洛星,你也来参加招考吗?”远处,蓝钰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袍,身侧跟着瓦格,忽然发现了楚星河,打起招呼。
见蓝钰这样称呼楚星河,尘荒看了他一眼。
“咳咳,小子,记得不要多嘴啊。”楚星河跟尘荒提醒道,摆出一张笑脸,赶忙迎了上去,“嘿,小钰,有没有想我啊。”
“你胡说什么呢?”见楚星河一副厚脸皮模样,全然不顾旁边有人,蓝钰面色不禁有些羞红。
“你们聊。”瓦格哪里看不出蓝钰语气中的意味,赶忙识相的走远,不再打扰二人世界,跟尘荒闲聊起来。
“他们关系这么快吗?”尘荒疑惑道,显然这件事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毕竟他也没想到,当时随便编的一个假话真让楚星河和蓝钰发展出关系。
“这你要问他。”瓦格耸耸肩,表示单身狗不懂爱情。
就这样,尘荒与楚星河几人攀谈闲聊起来,但就在不远处,一双裹藏在黑袍之中的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尘荒所在位置。
“少爷,他在那边,要趁他笔考的时候动手吗?”茶四走至楚凌云身侧,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
“茶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楚凌云顺着茶四目光暗示的位置,扫了一眼尘荒,沉声说道,“但万事都要讲方法,军部的人插手救他,对付常人的手段就不能用了。”
“少爷,你的意思是?”
“武试的时候,谁能没个出手马虎的时候呢?”楚凌云邪笑一声,眯起眼睛道。
“少爷高明,属下明白了。”茶四点点头,缓缓退下身形。
就这样,几大势力各居一处,各怀心思,等待着正午笔考的到来,而就在另一处,两个神秘人也是默默关注着这一切。
“萧老,你觉得这楚国之位,会落入谁的手中。”考场外围,一个身材稍显高挑的男子身着浅色青衫,手持羽扇,腰佩一柄紫鞘长剑,而他那一张宛若天人,毫无瑕疵的面孔,不时引来几道女性艳羡的目光。
“圣尊,我觉得是大皇子楚逍遥。”高挑男子身侧,一个身着灰色麻衣的,像是仆人的老者恭敬的回答道。如果此时有人听清了这老者的话,定然会感到惊愕,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圣地的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这样的称呼。
“萧老,我们来打个赌吧。”高挑男子微微一笑,面色之中溢满自信,“我猜这楚国太子之位,楚逍遥必定拿不到。”
“圣尊何出此言?”萧老答道,“楚逍遥性格温和,才华横溢,武艺高超。如今笼络的势力,亦是一骑绝尘,远超其他几位皇子,他不为太子,又用谁能成为太子呢?”
“我不知道其余几位皇子,谁将成为太子。”高挑男子微微一笑,“但一定不是楚逍遥,则是因为,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天衣无缝的。布的局的大了,总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