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世间的判断，源于认知，而当认知超出日常的经验，便会感到惊异。而此时的尘荒，便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如此年轻，不过刚刚接触气的知识，却是以普通武者的身份，跨越数个境界，只是依赖一招剑式，就战胜了一个凝神境的猎人，无论从任何角度思考，这都是一个绝世奇才。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之前的招考中不战而降，或许直到现在，才有人思考这其中的原因吧。

“将此事禀报上去。”战台边侧，天南域的裁判凝视着尘荒所处的位置，神色中似是略有所思，朝身侧的一位随行侍从低声说道，“这件事很重要。”

“我们认输。”在尘荒一剑斩出，将猎人击溃，场地沉默了许久后，轻剑武士终于是苦涩一笑，朝尘荒开口说道，“我收回比赛前说过的话，你很强。”

四人作战，已是减员两人，而眼下尘荒更是一剑击破了凝神境武者，实力上他们也不占据优势，这场比赛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六号队伍胜利！”在轻剑武者宣告失败，不愿让战损继续扩大后，裁判终于是宣告了最后的结果。

‘“运气好罢了。”尘荒面无波澜，平静答道。他心里很明白，能够挥出那样一剑，只是因为他侥幸获得了那张羊皮卷，赛前学了几式剑招罢了，“你们好好休息，下一场比赛还能赢。”

“多谢提醒。”轻剑武士说着，朝站台下方一跃而下，将被尘荒击成重伤的猎人扛到肩上，他知道尘荒说的是他们主要战力受了损失。

“尘老板，原来你这么厉害啊！”比赛刚一结束，楚姗姗就兴冲冲的环在尘荒身侧，两眼放光，一扫比赛之前的颓丧心境，就像是小孩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不停问道，“你刚才那招武技叫什么名字啊！赛场上的人都看呆了有没有，感觉现在他们一定憋得很难受。”

“他们之前那样嘲笑我们，结果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太好笑了。”楚姗姗继续说道，“尘老板，你要有时间教我那招好不好，就是在半空斩出那种黑色的墨雨，太帅了！要是逍遥哥哥知道我变厉害了，说不定就会理我了呢？”

“六公主，你让尘老板休息一会儿好吗？”见楚姗姗这样缠着尘荒，段鹏无奈的上前说道，随后望向尘荒，“不过尘老板，我也想知道你斩出的那一招是什么剑技，在楚国的武技中，我似乎并未见过这种武技。”

“我连初识天下都不是，哪会什么武技剑技。”尘荒笑道，“那只是我新学的一招剑式而已，我给他取名为纵式。”

“只是剑式，就能有如此威力？”段鹏倒吸一口凉气，“尘老板，你那剑式，来头怕是不简单吧。”

“获得的方式的确比较曲折。”尘荒答道，“这是一套剑法开篇总纲的招式。”

“只是剑法总纲，就记载有这种招数吗？”段鹏眉头忽然一皱，神色严肃起来，“尘老板，你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段兄，你觉得如果我知道，会跟你说出来吗？”尘荒朝段鹏淡淡说道，“我只有这剑法的总纲，而剑法其余的残篇，我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是因为总纲记录的篇幅名为纵横篇，我才以此命名剑式。”

“也就是说，尘老板你并不拥有完整的剑法？那尘老板你知道其他残卷的位置吗？”段鹏双目圆睁，似是有些激动，抓住尘荒的双肩，但片刻之后，情绪却是逐渐恢复平缓，将手放下，叹息一声，似是对自己做出回答，“只是开篇就有如此强大的剑式，创造这种剑法的人，又岂是普通人。能得其一式，已是偌大的运气，其余的残卷想要找到，又谈何容易呢？”

“段兄，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尘荒平静说道，“有些东西拥有了，并非是好事。”

“但玉璧是会发光的啊。”段鹏苦笑道，“尘老板，拿着玉璧的匹夫，是会被玉璧照亮的。想要看到玉璧的人，都会先看到匹夫。尘老板，你拥有的玉璧太多，又怎么会明白这点呢？”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什么玉璧啊，匹夫的？段鹏你给我说话简单点。”楚姗姗从旁打断说道。

“六公主，第之后的比赛结束，我会教你那招剑式的，你先和赵大宝回我们之前歇息的地方休整吧。”尘荒微微一笑，朝着楚姗姗说道。

“尘老板，你是把我当小孩了吗？父皇以前哄我的时候经常这么说话！”楚姗姗哼的一声说道，“你自己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还有啊，比赛的时候，你一直在指挥赵大宝和段鹏，都没跟我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

“姗姗公主，这可是战术啊。”尘荒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想想，贵为一国之主的女儿，地位何其尊崇？我们负责在前排拉扯对手，让姗姗公主你在远处支援，不仅仅可以牵引敌人的注意力，别人还不敢伤害你，这不是很完美吗？”

“唔，好像有些道理。”楚姗姗挠了挠脑袋，似是想不出尘荒话中的漏洞。

“所以啊，公主你劳苦功高，又是我们的领头人。不应该在我们前面好好休息等下一场比赛吗？”尘荒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公主可是我们的老大啊，老大怎么能不多休息一会儿呢？”一旁一直沉默的赵大宝也是突然插话，笑嘻嘻的说道。

“好啦，好啦，不就是想单独谈话赶我走吗？何必找这么多理由搪塞我呢？本公主又不傻！”楚姗姗嘟囔着嘴说道，随即朝着远处走去，“你们这些人，真是讨厌，明明都是一副什么事都懂的样子，却是什么事都不愿意光明正大的告诉我，和我父亲和哥哥一样。”

“赵大宝，照顾好公主。”尘荒见公主直接走开，朝敖古说道。

“得嘞，没问题！”赵大宝嘿嘿一笑，便跟着楚姗姗的方向走了过去。

“段兄想要拿玉吗？”在吩咐完楚姗姗的事情后，尘荒朝段鹏继续说道，“我可以将这几招剑式传给你。”

“当玉成了复刻品的时候，人们只会记得匹夫。而玉的珍贵与否，已不再重要。”段鹏朝着楚姗姗离开的方向望去，平静说道，“尘老板，我只想拥有一块属于我自己的玉，因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恕我无法接受。”

“段兄，玉虽说珍贵，但也并不稀少。”尘荒说道，“想得到一块被所有人记住的玉，很困难。”

“这点，我当然明白。似我这等活了不知多少平常日子的庸人，又怎么不会明白玉值多少布圣呢？”段鹏微微一笑，旋即说道，“但玉获得方式有很多，能够偶然获得，亦能人为创造。”

“段兄，我有句实话能说吗？”尘荒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什么话？”段鹏问说。

“如果拿玉只是因为喜欢六公主，我觉得玉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尘荒神色平淡道，“诚如段兄你说的，到了最后，匹夫永远比玉更重要。”

听了尘荒的话语，段鹏犹疑了片刻，随即哈哈一笑。

“尘老板，你太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在笑了片刻后，段鹏继续说道，“可尘老板，你还要知道一件事，在楚国，没有玉，匹夫就什么也不是啊。”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匹夫有罪，怀璧无罪。”段鹏说罢，朝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