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芹先生最终还是没有去见祁过的老师，他顺着祁过所指的方向，遥遥地看了看祁过老师所在的那间房间，慢慢地吐了一口气之后，转身便走，在也不多做留恋。

祁过想，大概美芹先生与自己老师以前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吧，只是命运无常，发生了某一件事情，才教他们落得如此。

老师与美芹先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祁过对此着实是好奇，只是不敢贸然问美芹先生，只得待得回去之后，再问问老师去。

美芹先生在离去前，最后拜托祁过一件事是拜托，但是凭他教过祁过武艺、救过祁过性命，是要求也不为过。

他要祁过做的是：“我那孙女是当真喜欢你，除你之外再不嫁别人了，所以你便一并把她也给娶了吧，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算不得奇怪，虽然有些委屈我那孙女了，可是当下也只得如此了。”

祁过尚在惊讶、还没有反应的时候，美芹先生就已经施展轻功而去了，单是几次吐纳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祁过便是想追，也只能望尘莫及。

他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

他回过身来，从林子里出了去，想去寻自己老师，问问他与美芹先生的事，可是等到祁过刚刚在老师的门前露脸的时候，未曾开口话，老师就瞥了他一眼，然后道：“他走了吗？”

祁过一凛，他自然知道老师口中所指的那个“他”是谁，祁过只觉得老师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明明美芹先生只是在庄外的林子出现过罢了，可是老师却能知道美芹先生他来过了。

“老师您怎么知道？”祁过也不容否认，只是点头。

“我猜的，没想到果然如此。”老师只是笑笑。

“老师是怎么猜到的？”祁过不信，这种事情，也能猜得出来吗？

老师道：“刚刚我在下棋的时候，只觉得右眼皮在狂跳，这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所以我便猜是他来了，我向来很准。”

祁过也不知道老师是不是在糊弄自己，但是老师既然都已经这么了，祁过没有不信的理由，是故也是好信了老师的这番辞了。

只听得老师又问：“他与你了什么了？”

祁过只好把美芹先生与自己的种种，一五一十地给老师讲道，老师听罢，也没显露什么表情来，老师从来都是这般，对什么事情都是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来，祁过就没有见过老师脸色大变的时候。

老师就是这般呀。祁过想到。

“他大可从正门进来就是，”老师听祁过诉罢，不由摇了摇头，“他不愿见我，我有岂会去寻他？归根结底是他心里别扭，自欺欺人罢了，他从以前就是这般，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是老样子。”

老师与美芹先生之间的关系果然不寻常，我这倒要问问老师，他与美芹先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教他们变得如此这般。

“老师，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祁过与老师道，“您与美芹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你们两人以前的关系，应该也算不上坏吧，又怎么会变得如今这两不相见的结局呢？”

老师从来待祁过好，祁过有什么问题向老师请教，老师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祁过问的是老师以往、双腿还没有变得如今这般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老师也都是对祁过毫无保留，就算此事时老师从前的一些不光彩的过往。

可是这次全不同了，老师捏枚的手突然停在的半空中，手臂上的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微微颤抖，指尖用力，只听得“砰”的一声，老师单凭食指与中指的力量，居然就把一粒棋子给捏成了两截，听得两截棋子直落落地打在木质的棋盘上，发出了两声不太悦耳的脆响。

老师手中捏着的棋子，可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玩意，虽然不至于用什么质地极为坚硬的玉石磨制，但是用的也是上好石材，可不是江湖卖艺用的那种一捏即碎的骗人把戏。

而且一枚棋子，再怎么大，也不过三分左右，就算是常人双手拿住棋子左右两端，使上了两膀子的力气硬掰，也不见得能直接掰断它。

可是这么的一个物件，却在老师的两指之间，轻而易举的裂成了两截，祁过不敢想象老师刚刚那一刹那两指间的功力。

祁过没想到老师会突然变得这般，刚刚的一刹那，老师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似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老师了。

不，自己好像是见过老师的这副模样的，祁过对此有些印象。

是自己第一次见着了老师的时候，那时候老师极为警戒地直盯这祁过，他那时候刚刚被自己的徒弟给害了双腿残疾，奄奄一息，所以才会这般看着祁过，黑色的眸子里全是冷厉的生杀之气。

而刚刚的一瞬，祁过虽然没有见着老师的眸子，可是他莫名地有那么一种感觉，只觉得在那一瞬间老师回到帘年，一种在老师的身体里藏匿了许久的东西，在那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只见得老师回过了劲来，转头看了看祁过，叹了口气：“你想知道我与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呀……”

老师又变回了祁过所认识的那个老师了，可是祁过却被老师刚刚的模样吓到了，他当下已经不想知道了：“老师若是不愿意告诉我，不也无妨就是，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只是随便问问呀……那也就算了。”老师低头看了看棋面，刚刚的那两截断子分落棋盘左右，把整个棋面弄得有些散乱了，已经下不下去了，是故老师用袖子往棋面上一拂，“我与他之间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其实也不难讲，只是这件事……”

“这件事怎么了？”祁过问。

“这件事是一件埋藏在我心底许久的秘密，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算是一个。”老师道，“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我谁也不想与他，我想把这件事一直带到我的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