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
此时的襄阳城乃是梁朝雍州的州治,高祖萧衍的龙兴之地,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雄据汉水中游。此时的襄阳城已经不是秦汉时的北津戍旧城,而是已经东移。虽然此时还是土城结构,但城外围绕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敌军若来,也只能仰人鼻息,摇头苦叹。
襄阳城岳阳王府,乃是之前的州刺史府。岳阳王萧詧在此办公居住。此时的王府久违的热闹。文武诸官齐聚一堂,盖因冯翊郡守薛晖在探知萧绎北伐的消息后,迅速命人传送襄阳,以便提前做好准备。
萧詧忧心忡忡的坐在坐塌上,愁眉紧锁。只见他的文武,不是低头不语,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这种处境让萧詧更有些绝望,心里不禁在盘算北逃的可能性。萧詧手微微举起,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这一尴尬的平静直到尚书左丞王操和雍州刺史蔡大宝的到来才被打破,看着二人齐齐走进中庭。一个是倚为诸葛长民,一个是比之诸葛孔明。两大智囊的携手前来,萧詧方才露出一丝笑容。
二人身着布衣,十分朴素。先是向萧詧作了一揖,又向两边的文武施了一礼,方才分列坐下。萧詧急切地问道:“二位先生,如今江陵派兵侵略我境,气势汹汹,有一举消灭之意。如今孤只有雍州一境,国内地狭人稀,此正危难之际,该如何抵御?”
蔡大宝和王操听闻,对视了下,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萧詧焦躁地样子。王操朝萧詧拱手一礼,看似胸有成竹,抚须说道:“殿下莫慌,如今江陵军来,看似气势汹汹,但下官与蔡刺史看到了薛晖送来的情报,于我等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犬而已,不足为惧。”
“此话何意?”
“本次领军者乃是江陵世子萧元良,总兵力加起来不过也是三万,于臣看来,此子才能平平,此次领兵不过是为了炫耀一番功绩而已。只要守住鄀县,即可挡住江陵大军。”王操说道。
蔡大宝继续补充道:“如今江陵城中唯大敌者乃是王僧辩和王琳,但二人皆镇守远州,如此看来,江陵城中已无良将可驱使,胡僧祐者,乃一莽夫而已,不足畏惧。而且征伐一事搞得如此声势甚大,必定是虚张声势,如此,我等更不能乱。江陵军不比我军,我军常年守边,在士气,经验和勇武上远比江陵军强上许多,只需守住城池,他就算有几十万大军,我等也不怕。”
“好!”萧詧拍手喊道,他一直在等这一刻,等待着答案,眼见两大智囊对战局如此自信,他内心原本悬挂的石头也随之落地。
“二位先生,不知接下来有何计较?”萧詧问计道。
蔡大宝朝王操点了点头,王操从袖中取出一图,命人挂在架子上并把架子放在中间。自己起身来到架子旁,敲了敲架子解释道:“诸位请看,此乃鄀县地形图。鄀县,东面是沔水,西面是大湖山,乃是交通要道。江陵军若是想进军襄阳,此乃必经之路。江陵军多为散地,我等可在鄀县以南的葬王岗至蛮水之间广设栅栏,与其相持,待其疲敝,自然散去。再令荻船堵塞在蛮水的入江口,栅栏前广设鹿角,阻塞道路。又有兵士埋伏在栅栏上射箭防御,其久之自然气羸,自然退去。”
“此等良机,待其败退,岂不可以趁势掩杀敌军?”旁边有人问道。
王操摆了摆手,说道:“穷寇莫追,且我军目前兵士不多,不可与其交战,守住即可。”
“也好!”萧詧也不复之前愁容满面,无疑心中已经吃下一颗定心丸。
“请殿下将麾下军士拨与下官迎敌。臣斗胆可言,不消一月,即可令江陵军退回,解了鄀县之围。”
萧詧听完,起身拿起印信交到王操手中。“外事君自可定夺,孤绝不有一丝意见。”
王操听着这番言语,心中一阵感动。举起印信跪下道:“臣不破敌军,绝不赴还!定不会让敌军踏过鄀县!”
“好!有子高一言,孤在襄阳也就放心了。”萧詧扶起说道。并朝蔡大宝说道:“敬位!”
“臣在!”
“你立刻修书一封前往长安,面见宇文泰求援!”
“殿下,退兵则可,不必让魏军南下吧,魏军性贪婪,若是南下,恐非我类!”蔡大宝劝道。
“不!”萧詧坚持道:“我与湘东王之间也应该有个了解了。我为梁王已久,名不正言不顺,早晚必被其反制,不如趁此了断!孤不想再困守襄阳,蹉跎余生!”
蔡大宝还想劝些什么,但王操悄悄捅了蔡大宝一下,蔡大宝见状,只能无奈道:“喏!”
萧詧拔出腰间长剑,举剑向南喝道:“萧七官,我必报昔日江陵之耻!”
又将长剑指了指文武诸官,“诸位也要努力啊,只要击败了萧绎,那么你等封侯赏爵将指日可待!”
文武官员齐齐拱手作礼,齐刷刷说道:“愿为殿下效死!”
萧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最想要的回答。他自认文韬武略不输高祖萧衍,岂能在这襄阳区区数百里之地自称梁王?他更想回到建康,重新收拾高祖旧业,这才是他的梦想,也是他认为这是属于皇室嫡孙所应该,也必须要做的。南方的萧绎在他眼里不过是时无英雄令成大业而已。
他挥了挥大袖,收回宝剑。走回坐塌上,仪表严肃,目光如炬,俨然一天子做派。
王操等诸官祝礼再拜。
此时的他,便是天子!
待过了两日,萧詧亲出襄阳南门,送行王操。临行之际,萧詧让自己的持麾也交给王操。王操眼含热泪,泣不成声。几次差点摔倒,幸而旁人扶起,才勉强站住。
“子高!孤在襄阳等你的喜报!”萧詧将一杯饯行酒递给王操,王操一饮而尽,喝完将酒杯摔在地上,表示奋勇当先,有去无回之意。随后披挂上马,也不回头,招呼诸军,策马而去!
只留下啧啧称奇的萧詧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