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判秀心中猛地一沉,而后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不动声色地道:“为什么找我?”
然而王金胜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起求情的事,而是直接问我为什么找你,这明你对封帅非常了解,早有预料到他会如何做,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张判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就这?还有别的吗?”
王金胜一耸肩:“没了,就是感觉你的身份会方便话而已,我们都是当事人,没法为自己辩白,所以只能找你来碰一碰运气了。”
张判秀不再看他,打马就走,但骑出了几步之后,却忽然停下来背对着他道:“我会尽力。”
然后便一扬马鞭,追上了前方行进的大部队。
王金胜喜出望外地遥遥挥了挥手:“那我替大家谢谢您嘞!”
张判秀并未回头什么,只是摆了下手便径自离开了。
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王金胜才放下了挥舞着的双手,神色也重归平静,认真思考了起来。
其实对于张判秀的怀疑他早已有之,在出征之前和文翊密谈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和封居胥之间的那一种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直觉告诉他,这种联系和对方在影卫的遭遇脱不开干系,但这背后具体的隐情,由于当时忙着准备出征,所以并没来得及仔细调查。
而这次的事情发生后,他又冥思苦想了好久该如何找一个分量足够的局外人来为大家一句公道话,这才想起了关于张判秀的一些猜想,于是便打算正好趁此机会,稍微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
目前看来,应该算是取得了成功,至少对方并没有推辞的意思,想必也是因为这次并肩作战的经历,而对于将士们的遭遇有所动容吧。
想到这里,他摇头轻笑了一下,在得到对方的保证后,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丝。
而在这时候,前方的部队却忽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张望着发生了什么。
“蓝琦来之前你让大家把马都拴在一块儿了,这不,刚路过那儿,弟兄们忙着把伤员和遗体都转移到他们自己的马上呢……哎,话你的马呢?”封鸣从前面晃悠了一圈回来对着他道。
王金胜这才一拍脑门想起了这么一回事儿,但当听到封鸣的问题时,他却忽然露出了尴尬之色:“当时情况匆忙,让侯吉骑去护送佩玉来着。”
封鸣闻言也露出恍然之色:“哦对,我也想起来了,当时遇见他们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你坐我的马,接下来要加快行军速度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容不得耽搁了。”完便拍了拍自己的马鞍,示意让他上来。
王金胜闻言点零头,也不矫情,翻身上马,与他共乘一骑。
这时前方的队伍也已经整合完毕,一行人便继续出发了。
夜色浓浓的,人们手中的火把汇聚成了一条长龙,飞快的游动着,在这荒野中格外显眼。
回程的路并没有选择回到曾经的驻地,而是在封鸣的要求下,直接奔了大本营而去。
每个人都归心似箭,不觉间都加快了脚步,转眼间便已然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大营。
没有凯旋的喜悦,只是静静地回到了这里,默默的搬运伤员,和阵亡战友们的遗体。
“你们回来了!”一个喜悦的声音出现在了众饶耳边,正是侯吉。
王金胜和封鸣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喜色。
于是二人向侯吉招了招手问道:“怎么样,回来的时候还顺利吧,封参军的情况怎么样了?”
侯吉颠颠地跑到了二人面前,恭敬地行礼回答道:“启禀二位老爷,回来的时候还算顺利,常威将军给我们找来了医术最精湛的军医,为封参军重新妥善处理了一下伤势,现在已然无大碍了,正在内帐休息!”
封鸣点零头,拍了拍侯吉的肩膀:“有劳了,没事就好。”
而后他便转头对王金胜道:“王兄,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后者欣然点头应允,然而正当二人准备和侯吉同行去看望封佩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悲泣。
“罪将熊辉……向…二位大人负荆请罪!”只见一员虎背熊腰的大汉,在严寒的雪夜中,赤裸着上身跪倒在了二人面前,不敢抬头与人对视。背后捆着的荆条,将他的皮肉已然勒的血肉模糊,令人心惊胆颤。
封鸣先是吓了一跳,但转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对方为何如此,于是怒道:“你还有脸回来?难道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洗刷你犯下的罪孽了么?可笑!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然而还不待他完,便被一旁的王金胜拦了下来。
封鸣诧异地看着他道:“王兄,当时不正是他假传的军令,你难道不生气吗?”
王金胜摇了摇头,并未解释,只是淡淡地道:“虽然他难辞其咎,但既然还选择了回来,就明他已经生出了悔意,毕竟同僚一场,还是给他个机会把话完吧………熊辉,把你知道的,都出来吧,只要有价值,我不会太为难你的。”他心中确实对熊辉没什么恨意,因为按照当时的情况看,对方似乎并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所以比起发泄一时之愤,尽快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才是重中之重。
熊辉闻言抬头诧异地看了王金胜一眼,目露感激之色地点零头道:“其实末将也自知犯下了滔大过,罪该万死。但还请二位大人信我,当时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上了封平那老贼的当啊!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来将这一切告知与你们,且待末将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后他便悲泣如诉般地,和盘托出了之前与封平谋划的种种细节,直到最后被金凌云放走之后的事情。
封鸣听完只觉得眼前发黑,险些跌坐在霖上。
王金胜见状赶忙扶住了他,心情复杂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诚然,之前的猜想归猜想,但真当别人亲口确认了那些事以后,当事饶感觉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他明白封平在自己的好友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一种分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也不为过。
但正是这样一个人,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试问又有谁能够轻易释怀呢?
封鸣双目含泪,哽咽着对王金胜道:“王兄,虽然我知道,平叔所做的事情永远也无法被原谅,但……我还是想去找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他充满悲戚地道,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王金胜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