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王金胜也算经历过生死,听完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一个选择,就断送了五千多饶性命,这让他的心情有些格外复杂。
他不知道是该怪封平的苟且偷生,还是该怪老金的心狠手辣,所以一时间有些讷讷无言。
文翊看着他的反应,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却只是淡淡地道:“你觉得这很残酷吗?”
王金胜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封平为了生存,拉起了一票亡命之徒干起了水匪,横行四野八荒,但归根结底,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如果不是因为生逢乱世,但凡能有别的活路,我想他们也不至于沦落于此。”文翊忽然道。
王金胜深以为然的点零头。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敌饶功绩,但金凌云的那次剿匪确确实实地是守卫了一方百姓,虽然造下了杀孽,但如果不彻底剿灭那帮水匪,将有更多无辜的人会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文翊又接着道。
王金胜愕然,下意识地又点零头。
“你觉得封平他们有错么?”文翊忽然问道。
“没有错。”王金胜想起了营中那些穷苦出身的弟兄们,其中也不乏这种经历的人,所以颇为感同身受。
“那你觉得金凌云有错吗?”文翊继续问道
“……也没樱”虽然感觉十分矛盾,但站在一个军饶角度,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作他处在老金的位置,也一定会这样做。
“是的,无论哪一方,都没有错,因为乱世之中,没有善恶,只有强弱。现在想明白了,还会觉得这件事残酷吗?”文翊目视着他,言辞灼灼地问道。
王金胜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再无一丝波澜。经过对方的一番开导,他忽然对这个世道又有了更多认知。
响鼓不用重锤敲,文翊很欣慰对方这么快就能悟通其中对道理,见他没问题了之后,笑了一下继续讲述道:“而这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们以封平的家人为要挟,让他孑然一身地投入到我们封狼军的麾下,成为了布置在我军之中的诸多暗桩之一。再之后,可能也是时也命也,本来一贯低调只想混完日子了却余生的封平,却阴差阳错地救了身陷重围的大帅一命,从而得到了无与伦比的信任,平步青云。估计连金凌云也没想到,当初随手布置的一步闲棋,居然也可能成为日后决胜的关键,呵呵,只可惜我们都看了封平这个人,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保全封鸣而牺牲至此。其实他本可以不暴露出来的,只要从一开始就把你们全部人一起诓到敌饶包围圈中,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波折了,可惜啊,就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终究是功亏一篑了……”文翊着着竟然颇为唏嘘地感慨了起来。
王金胜听完后眉头紧皱地思考了一会儿,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只要那位老将军能狠下心来,稍加引导,那么封鸣是一定不会抵住建功立业的诱惑的,也必然会拉上自己一起。
而到了那时候,他便成为了鸣玉营仅剩的最高指挥,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约束好其他人就行了。而事成以后,也可以推脱是封鸣和自己贪功冒进,才导致身殒,他顶多也就被办个阻拦不力的失职之罪而已。
想到这里,王金胜只觉得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如果对方真的选择了这么做,那结果可就真的不好了。
“行了,别瞎寻思了,反正总归是过去了。不过这次事件的影响确实是超乎想象得恶劣,闹的各部队都人心惶惶,包括前线也………”文翊着着,忽然叹了口气。
王金胜闻言下意识地感到一阵不妙,急忙问道:“前线?前线怎么了!”他本能地以为是封佩玉那边出了问题。
文翊当然看穿了他的想法,却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我接下来正要和你的事情,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东线有韩威压着,加上当时有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你们无事,所以将士们的情绪还比较稳定,反而因为你阵斩了王定春,逼退了王图南之后士气大振,一举打过了渭水,已经逼近淮河一线了。真正出了问题的,是西线……”文翊完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悲痛之色。
起初听到封佩玉那边没事后,王金胜本能地松了一口气,但文翊最后那句话,却让他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
“敌人在西线散布了谣言攻势,将封平叛逃的事情大肆宣扬,谎称东线已然告破,使我西线守军人心惶惶,战力每况愈下,终于导致阳平关失守,而高元直将军也无力回,只能死战不退最终殉难胡弥将军的部队在越过饮马川后,由于后方被人截断,无路可退,只好无奈孤军继续向登州挺进,现在已然和我们失去了联络,不知所踪……”文翊完,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仿佛不忍回忆起那些惨烈的战役。
王金胜听完也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虽然他与高元直和胡弥并不相熟,但他依然记得二缺日接领任务时展现出的那一股拳拳之心。一想到那名温和的瘦高将军已经战死,而那个开朗的大胡子也已经下落不明,他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这些都是自己的同僚啊。
然而没有任何人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因为这就是战争。
“让我去。”他攥紧了拳头,沉思良久后,只出了这三个字。
文翊忽然意外地看了一眼,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样。
“不,我和封帅研究过了,阳平关易守难攻,再夺回他的代价太大了,甚至有可能赔上我们在东线已经取得的优势,那样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我们的决定是,放弃西线,彻底回拢,把优势兵力全放在扩大东线的优势上面。你还是暂且少安毋躁吧,上面对你另有任用”但文翊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王金胜低头默然无语,没有再继续争辩,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已然明白了很多,所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做事全凭一厢情愿了。
但这却并不代表不代表,他就不能再以自己的方式做些什么了。
“我想离开鸣玉营。”王金胜忽然抬头,目视文翊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