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关外一千四百人,除了太守带来的门下贼曹敖广,府门亭长敖平,只有狂刀王五一人从这一剑中大致看出了李飞虎的武道深浅。
他震惊的道:“竟……竟是七境,金身境武夫,飞虎将军竟然强悍如斯!”
偌大的东胜武洲,真正跨入武道一途的武夫不算少,也不算多,江湖更有高低之分。
所谓低处江湖,指的是由那些没有跨入武道的寻常武林高手铺成的平面图。
其中执牛耳者不过是些练了一身横联外家功夫的高手,或是养出不俗内力能长命百岁的内家拳宗师,仅此而已。
而高处的江湖,这就像平面图上的一座座高楼,楼宇间用一座座白玉索桥相连,自成一方扎根于大地却又超脱大地的小天地。
想离开地面登楼远眺,最低门槛是武道一境,顽石境。
这一境界的武夫已将一身内力转化为真气,战力远胜寻常高手不说,寿命也可轻而易举的活过百岁,并且到寿终正寝时也看不出多少老态,一生处于壮年,不像寻常内家拳宗师,即便苦苦活到百岁也已经老态龙钟,摔个跟头都可能骨断筋折。
但饶是高处江湖,能够跨越中武境,步入第七境上武境的武夫也是凤毛菱角啊。
武道一途好比背负山岳登楼,每跨上一级台阶都无比艰难,需耗费大量时或者天材地宝。
别看王五与烈火里耶一战前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其真实年龄早就超过了一百八十岁,只是显得年轻罢了。
一百八十岁,才不过武道四境,登楼之难可见一斑。
看着不动如山的李飞虎,王五不敢想象这位实力已达七境的太守到底为大汉戍边了多少年。
两百十年?还是三百年?
王五暗暗摇头,心里即佩服又抗拒,他是个自由惯了的人,要让他学李飞虎坐镇边关上百年,哪怕大义当前,也非疯了不可。
李广陵得意的道:“嘿嘿,据说家父十多年前已踏足上武境,是真正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王叔,我爹厉害吧?”
王五点头道:“相当厉害,整座东胜武洲能有这等实力的只怕不超过百人。”
莫毅啥也听不见,只是看着好像刚发生一场泥石流的高山直流口水,心道:
“我去,这还是人吗,我还以为短腿汉子就够厉害了,跟独眼他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啊!
不行,有机会我也得学学这些神仙手段,不然人家神仙打架,我受个池鱼之殃也得死翘翘,我可不能又二十八岁就死翘翘。”
敖家兄弟进入山林,不多时各提两颗脑袋飞掠而回。
李飞虎看着四颗胖瘦不已的西域脑袋,皱了皱眉,捏着下巴问:“国王陛下,这四个人我不认识,不知道你认识吗?”
吞火长熔和众侍卫脸都绿了,这是早说好远远尾随保护他们的赤火分坛的四大法王啊,能他娘的不认识?
完了,跟赤火坛结成死仇了,老家回不去了。
“这,好像是赤火坛的四大法王,想不到这些混蛋还不死心,想找机会杀我和令公子他们。”吞火长熔满脸怒容的道。
既然跟圣火教那边说不清了,就得牢牢抱住汉朝大腿。
李飞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原来是邪教份子,那正好,我还怕自己错杀良人呢,这下没顾虑了。敖广,把四颗人头挂到关上,从今往后,陇西郡内不许任何圣火教教徒踏足,发现一个杀一个,郡内百姓有信此教者仗二十,流放八百里,大汉国国内百家争鸣,儒墨两家更是当世显学,不需要什么圣火鬼火。”
说完缓缓走到胖国王身前抱拳道:“国王陛下,本太守已在郡内安排下一座鸿胪别院,地段清幽,环境优美,仆役丫鬟俱全,恭请国王陛下不要嫌弃,移步入关。”
吞火长熔心说你这么一顿立威,我还敢嫌弃个屁啊,嗯了一声,在侍卫陪同下登上爬犁。
李飞虎自然不可能让一千两百西域骑兵前往郡城,除了一百国王的贴身侍卫,剩下的刚一入就被边军领到驻地外早就搭好的临时营地,美其名曰歇脚,其实就是圈禁起来严密监视,除非他们国王返回吞火国,否则就别打算出营房了。
想组团领略大汉国的壮美河山?别做梦了,那不是你这种弹丸小国能享受的待遇。
莫毅和小玉、王五上了一辆牛车,跟在大部队末尾慢悠悠入关。
少年们入了关,算是真正回到祖国怀抱,在吞火国的狠戾荡然无存,又哭了一鼻子,惹得马楚义直翻白眼。
卧虎关离陇西郡城有百里之遥,众人歇歇停停走了两天才到。
望着古代的边关重镇在眼前慢慢放大,莫毅只觉得那古朴城墙上的条石就像刻满了一首首边塞诗,苍茫壮阔,驿路上的往来行人便是那活生生的标点符号。
如果不是那些神仙打架太过匪夷所思,他都怀疑自己不是穿越到了异世大陆,而是回到了古代,成了自己的祖先。
王五躺在牛车中央,背靠着蜷成一团的帐篷布,恍如隔世。
他离开陇西郡是还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墨家狂刀客,回来时却成了行将就木的残废,人生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边郡城镇,不时就会狼烟四起,坊市的围墙砌的非常高,莫毅左顾右盼半天,只透过坊门管中窥豹,看到一点点古装电视剧里的店铺小贩的影子,不禁大失所望。
不多时大部队兵分两路,李太守众人带着吞火国国王一行人去了鸿胪寺在边郡设立的别院,府门亭长敖平则带着自家公子和孩子们去往太守府。
拐过大街,李广陵远远就看到巨大的中身穿锦袍的妇人,立刻惨嚎一声:“娘亲。”跳下马背扑如妇人怀中大哭,妇人更是哭的撕心裂肺,惹得一百多个孩子跟着红了眼眶。
太守府前厅,五六十张摆满精致饭菜的桌案摆的紧紧挨挨。
莫毅与李广陵、张升几名最年长的少年跪地在离太守夫人最近的桌案后,手里拿着一支烤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他在很庆幸自己拉着小玉上了断腿汉子的牛车,来到坊门前时刚好错过了母子重逢,百人泪目的动人一幕,否则他一个当了三十多年孤儿的大叔看到那温馨感人的母子重逢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他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还是孤儿,很向往那份亲情,却没体验过,哭吧哭不出来,笑吧怕给人打。
暮色里,莫毅望着前厅外那些陆续归巢的燕子,视线仿佛洞穿了墙壁,看到屋檐下大大小小的燕子们相拥在小小的鸟巢中安然入眠,忽然会心一笑。
“试问异世应不好,或许,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