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总会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还夹杂着浑浊的酒精,恍惚间有一种置身于幽暗密闭的地下墓室之错觉。
周围鸦雀无声的寂静里,砰的一声闷响,无头尸体扑地倒下,仿若蘸了红墨而溅洒出来的破钢笔。
粗重、压抑且不均匀的呼吸和急剧跳动的心脏此起彼伏,正如潮水般向后退散开去,惴惴然慢慢的挪动步伐,纷纷小心翼翼的颤栗、发抖之中却又显得慌不择路而争先恐后。
不一会儿,已然全都作鸟兽散,尽皆溃败,再无敢撄柏子香锋芒之人,包括方才就地一滚便不知道钻到哪里去的山鸡。
因为地上的尸体太多了,而且还都是刚死不久的,尚有余温,即使柏子香用热成像仪来扫描、搜索,也是很难准确锁定、侦测,顿时两眼一抹黑,就懒得再浪费时间去理会山鸡这个狗牯仔。
反正这厮即便逃得了初一,十四亦必定要杀了他,放出去散养一阵也好,肥了即可宰之。
山鸡难道是属兔子的,倒是又给这小子溜了。难道真的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却是着实想不到,大天二竟能如此果决地为山鸡挡下这必死的一刀,莫非他俩有基情?
看来是大佬关的电闸,蒋天生则也打算要趁黑逃跑,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地打转、摸不着北睁眼瞎?或者想要逼我出去给联和那边造成更大的伤亡?
算盘倒是打得挺好。他们绝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我眼内。
一边在默默地做心理建设,顺便恢复、调节一下身体的各项机能和动力,柏子香拄着滴血的大刀屹立于黑暗之中,抬头瞅了瞅三楼上那个尤为明显的影面感应源,旋即向那螺旋状上升的楼梯走去,早已察觉到了有人埋伏在那二楼楼梯口的一边拐角处。
呵呵,居然没有选择和大佬一样跑掉,既然你如此这般悍不畏死,且还想在我上楼的一瞬间,通过脚步声来偷袭我,那我就顺手送你一程吧。
虽然你只值15积分,不过我也勉为其难收下了!
柏子香忽而静静地立住不动,侧身与之相距数米,通过热成像仪率先侦测到,在二楼过道的墙角处,有一个蓄势攻击的微弱红影感应源。
因为有一面墙隔着的原因,而且又是螺旋的楼梯转角,如果不是距离很近的话,还真很难锁定到。
柏子香轻轻侧着移了过去,看对方贴着墙屏息凝气的姿态与手中器物的形状,左手貌似握着三棱军刺,右手拿着一把尼泊尔军刀,不是太子还能有谁?
对于常人而言,此时的环境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但柏子香能对周遭事物洞若观火、了如指掌,可谓通幽洞冥。
与此同时,三楼的帝王包厢里,一盏五光十色的水晶吊灯掩映之间,一派金碧辉煌且富丽奢华,却是略显空旷。
身边除了刚走进来没多久的大佬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保镖。
从原电影就能看得出来,蒋天生虽然表面儒雅随和,其实骨子里是个相当自负自大、倨傲矜高的人,以致于竟以为没人敢杀他。
的确,越老越怕死且牵挂甚多、顾虑重重的三联帮帮主雷公之流是不敢动他,但不代表那些比之更加狂妄到目空一世的、凡事就是一个干的狠人不敢杀他。
而原电影中的东星五虎,至少有两个是敢杀蒋天生的,即下山虎乌鸦和奔雷虎雷耀扬。
擒龙虎司徒浩南虽然是东星最能打的,但从他非要和陈浩南打拳就能看出来,其与同社团的那两个不择手段且无所不用其极的并非一丘之貉,甚至还很讲规矩、很体面,可以说行事风格上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当然,也包括了现在这个世界多出来的,乱入其中且胡乱干扰、甚至企图破坏一切原有格局秩序的柏子香。
“我五六年培养出来的心血,十几分钟而已,大半葬送于此,真是流年不利犯太岁!”
蒋天生焦躁不安地从卡其色的真皮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后又坐回去,遂又再次站起来,并焦躁地踱着步,将钢化玻璃桌上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内心郁结难舒,面色怆然悲痛,怎一个愁字了得!
“蒋先生,现在可不是忧怀感伤的时候,趁那没有杀上来,我们还是赶紧撤吧!万一他真的敢孤身摸黑上楼,恐怕太子也无法抵挡,凶多吉少啊!”
大佬连忙好言劝慰并焦急提醒,说着便推开了那扇如宫殿般又高又厚的门。
“嗯,我们从另一边的楼道下去,直接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带枪吗?”
在走到包厢的门口时,蒋天生强作镇定却又前所未有的害怕,有些尴尬地问到。
一个黑涩会大佬,出门不带枪,旅游只带一个头马,也是没谁了,难怪活不过三集部。
没办法,毕竟是老大,大佬也只能无奈地将本来是自己防身用的那把17发子弹的格洛克手枪,掏出来递给蒋天生,内心却是一万个pe。
“你们不用走了,不是凶多吉少,而是他已经死了。”
就在大佬推开门而蒋天生刚踏出包厢时,柏子香用刀前端的横面挑着太子的首级,抛到了两人面前。
从包厢里发散出来的光线映射下,只见血淋淋的死不瞑目之状,毛骨悚然的、深深的死亡恐惧登时笼罩二人。
蒋天生下意识用枪对准了不远处好整以暇、老神在在的柏子香,但见他非常随意的斜倚长刀,鲜红的血,正从刀尖流淌开来,浸染瓷砖。
“你信不信,在你开枪之前,我就能杀了你。”
柏子香仍依然是一派轻松、悠逸且随性的样子,毫不将其放在眼里,语气轻蔑至极。
“你和肥老董可谓各怀鬼胎,互相算计。你是故意不给靓坤面子,故意显示出敌意和杀机的,想使他临渊止步或迟疑不决,然后好伺机制造混乱,让他的人先在外面跟联和火拼一场,如果他一败涂地并狼狈逃进来躲避,你就彻底掌握了生杀予夺的主动权。”
“可惜啊,你想不到也料不到,我一个人就能摆平你们所有人。”
“即使现在外面已经发生了激烈枪战,但于我而言,亦不过是肘腋之疾罢了!”
柏子香用掌心撑着刀把,颇有一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傲气与霸道。
“你”
蒋天生本来是想说你敢杀我?,但当他逡巡着对上柏子香那双仿佛能睥睨神明且冷漠到似乎毫无感情色彩的幽邃瞳眸时,莫名的望而生畏,他顿时胆怯、懦弱了,连忙收住那不啻于挑衅死神的话,气势亦为之一挫,改为谦恭、礼让的脾气道:“如果阁下仅仅只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甚至,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洪兴,我承诺下一届龙头之位由你来做。但你支持靓坤和巴闭如此这般冒江湖同道之大不韪,有没有想过后果吗?你需要的,不可能单单就是每年向你缴纳保护费,哦不,会费那么简单吧?”
“还不愿意低头,竟还企图拉拢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所认为的天塌地陷般的后果,在我眼里,根本不是个事。了不得,最多无非是整个香江的黑道大佬联起手来对付我,那又怎么样呢?一群土鸡瓦狗、草芥蝼蚁。”
柏子香笑了,戏谑的笑,而且笑得很冷峭,可谓欺霜傲雪。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是故,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道害盈而福谦,人道好盈而恶谦!”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这些当大哥的都不懂?”
柏子香可以说是在用一种训斥小孩的语气和目光,凝觑着蒋天生和大佬。
上述道德经的这一段大意可以简单总结为:名利、财富等身外之物,和你的生命做权衡、比较,你选哪个?
而下面易经中的这一段彖辞,其实就可以视之为异曲同工、不谋而合的答案:夜郎何故而死?月满则缺,弓满则折,水满则溢,人满则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须知天外天,应晓人外人。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这是颠簸不破的定理、规律乃至法则!”
“上述的特质我几乎都符合。但我与你们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有能力凌驾这一切。无论是天道、地道、鬼道还是人道,在我眼里,统统都是摆设。”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我强即是天、即是道,就这么简单。”
“所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懂了吗?”
柏子香看着像是有点被说懵了的、满脸迷惘且颓丧的蒋天生和大佬,也懒得再与这俩浪费口舌耗心情,直接发出最后通牒道:“明天,要么你把洪兴龙头之位让给靓坤,要么洪兴每年向我缴纳三成利,无论是黑的、灰的还是白的生意,我都要从中抽取三成利润。”
“如若不允,死。”
言罢,柏子香似缓实疾地转身之间,抬手横着刀,往后那么一捅,再往上挥毫也似一撩。
砰的一声闷响,拿着手枪的大佬已随之呈抛物线被摔到了三楼下满是血液的舞池里,稀巴烂的死得不能再死。
或许,大佬仅仅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枪而已
但柏子香也并不在意,不存在误杀的,因为大佬和太子一样,也值15积分。
而且清楚原电影剧情的柏子香知道大佬有举家移民海外的打算,再者,现在不杀,万一哪天这货与靓坤起冲突,被靓坤一声不吭地杀了,那岂不是打水漂了。
所以,还是尽早宰了吧,以免横生枝节。
而柏子香之所以不杀蒋天生,是因为这厮居然价值25积分,比陈浩南和山鸡都还高,勉强可以耐心一点,养个一年半载的再宰杀。
至少先观察观察他是否识时务,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柏子香也并不担心蒋天生会跑路,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纵使蒋天生真的跑了,然后隐姓埋名,柏子香也愿意花那份时间、人力把他揪出来,杀掉,权当散养了。
而大佬却不值得他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且其短期内的风险很大。
柏子香亦并不担心蒋天生会如原剧情那般被乌鸦所杀,因为乌鸦这二五仔,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必死无疑。
这场改天换地般的大风暴,东星又岂能独善其身、置于局外?不消数日,乌鸦绝对会被骆驼召回来的。
再者,原电影中的蒋天生是在第三部只手遮天时被杀的,照时间线推算,那至少得一年多以后才会发生。
而蒋天生,少则一个月或半年,多则一年,也必死无疑。
当然了,期间也不能排除蝴蝶效应或多米诺骨牌效应的风险。
但每天025的积分增值,虽然潜藏着崩盘的高风险,却也意味着高回报。
就像炒股一样,即使是再急于求成、惟利是图,也不可能短视到把一只明显稳定增值的优绩股刚开盘就卖掉。
纵使不可能以最高价收割,但至少也要尝试静待峰值的出现,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望着柏子香逐步走到环廊尽头的孤傲背影,蒋天生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浊气,因为紧张过度而嘴皮发紫、面若金纸、浑身发寒,已然冷汗淋漓。
方才一瞬间,蒋天生以为自己要死,此刻他忽然感觉全身无力,随即颤巍巍的瘫倒在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联和王国夜总会的街衢阔道上,枪声不断。
霓虹灯早已被打爆了一大片,街边的路灯又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货柜车成排撞倒,现场一片狼藉又黑灯瞎火的。
货柜车更是连人带车撞进了一栋略显老旧的洗浴会所大厅里,还漏着汽油卡在那,车上的人已经被爆头。
且电流火花和冲锋枪的火舌照映中,地上还有横七竖八或断胳膊少腿的、或被碾成肉泥的,反正是很多死状奇惨的尸体。
凄厉哀嚎、痛苦乱叫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尸横遍地,犹如人间烈狱一般。
整个如同经历了恐怖分子暴乱后的疮痍景象。
此时,双方仍在激烈交火。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一辆凯迪拉克元首加长车遮掩中,只见靓坤和巴闭正躲在这奢华的掩体之后,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本来是想留起来炸夜总会的,却是事急从权,先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再说。
双方呈弧形相距二、三十米,近的交战点只间隔不到十米。
子弹正密集地从头顶上方飚过,墙上顿时多了十几个窟窿眼,联和那一边皆是丝毫不敢探头,只略略拐着胳膊、伸出手举着枪朝对方阵地胡乱射击。
而靓坤这边,却是即将弹药告罄。
“我快没弹药了,怎么办?”
冲锋枪的弹夹早已打光,靓坤装填完最后七颗手枪子弹后,不由得心生陷入绝境的悲凉,甚至恍惚产生了被联和的数百个彪形大汉围着乱刀分尸的短暂梦魇和可怖错觉。
“柏兄弟怎么还不出来?实在顶不住的话,那就只能让拿刀的往前冲了!”
巴闭说话间吐了口唾沫,唾沫星子溅了旁边猫着身体、攥着砍刀的几个小弟,他用的是霰弹枪,但在他猛地站起来,喷倒对方不远处顺着墙沿摸过来的两个古惑仔后,也报销了。
因为这辆凯迪拉克元首加长车的车体有六米长,车身除了中间凸起的部分外,车头、车尾左右两边还可以紧挨着躲七八个枪法好的杀手。
而周围建筑的大理石圆柱、门檐等地方都可以当掩体,所以目前为止,靓坤这边的伤亡不是很大,尚保存着一半的有生力量,虽然大部分都是拿刀的。
不过到了短兵相接的境地话,还是可以周旋周旋的。
但倘若是没有了冲锋枪和散弹枪的火力压制,一旦对方数百人分批冲过来,根本是阻吓不住的,只能被联和的人收缩战线、逐个围杀。
本就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较大,再加上对方也有热武器加以掩护,虽然大都是手枪,却更难以突破重围。
此时此刻,情势已然紧迫得急如星火,岌岌可危。
靓坤和巴闭以及周围的一众小弟,无不将胜利的希望全寄托在了迟迟未返回的柏子香身上。
我把修为境界的划分改了一下,新定的由低到高分别是:力、封、戡、御、诛。
下一章就过渡到龙神太子的故事线了!
下一章这段钵兰街的情节一定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