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的这一番话,也是有些触动了李信。
而宋老头做的事,也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现象,有一群专门的人做这个的。
这时有众多的死刑方式,而其中一种最能引起百姓围观的就是砍头。
而一般普通犯人在砍完了头之后,那也就赎完了罪了。
从死的那一刻犯人的罪也就消了,尸体就可以被家属领回去正常下葬了。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某些罪大恶极之人即使被砍了头,也不会让罪犯安稳下葬,死后罪也不消掉,甚至祸及后代。
严重的是要把人头和身体,分别交给两拨人,让他们分开找地去埋了。
目的很明确就是让对方,即使是死了也不能完整下葬。
因为人们都相信,把头和身体分开埋,能让对方死后都不得安宁,无法投胎。
也因身体魂魄都不整,无法变成冤魂厉鬼报复,如无外力,最后只能魂消魄散。
当然了这些都是民间传说,至于有没有用,那谁知道呢,反正谁也没见过鬼神这些。
不过一般的犯人,在尸体被家属领回家之后,也不是直接就放进棺材里埋了的。
而是要先找人缝尸,然后才能进行入殓下葬等等之后的事。
这所谓缝尸的人,用李信前世的话来说,大部分都是兼职,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稳定工作。
通常都是,平常的时候也会帮人缝鞋什么的,有红差的时候顺便缝补下人头。
所以这种人,没事的时候缝鞋,有事的时候缝人。
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儿,其实手上摸过的尸体和人头,比摸过的猪还要多。
对于宋老头的行为,李信自己是比较认同的。
就连李武在听完后,也不在像之前那么正经模样,而是对宋老头打趣了起来。
“没想到啊,老宋,你这人还挺善良的。”
确认完了死者,几人也不在房间内过多停留。
虽然死人没什么好怕的,但也没有哪个正常人喜欢在死人堆里待着。
所以他们也就跟宋老头一起走出了房门,出了门后宋老头才说,
“我?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我这一辈子双手沾的人血,可能比混混打手两辈子都多。
我这一辈子拆解的死人,可能比杀人犯杀过的人都多。
唉、也许就是见的多了,觉这些人既然都死了,如果没有必要,就让他们能体面点就体面一点吧。”
对于宋老头的这种想法,李信也有些明白,这也是没办法的,时代的原因。
这时的人们,都觉得做宋老头这种事的人,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的。
虽然周围的人都知道,宋老头不是动手杀人的那个刽子手,但是宋老头这种折腾死人的行为,也认定了他手上沾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未知,人们就会不自主的排斥他、厌恶他,甚至会有人对他恶意诅咒,而且全都认为,他死后一定是下地狱的。
对此,李信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是一个时代背景下所形成的观念,这是一种产物。
想要改变,那前提就要改变整个时代,就算改了也不一定会衍生出李信所希望的产物。
这是一种集体的潜意识,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而且李信也没有那个能力。
李信所能做的也是仅仅从自身做起,融入这里,但也要让自己在某些地方不要被同化而已。
出了验尸房,李信和李武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到不是因为他们一下子见到了太多的死尸,而是因为他们之前做的设想和计划遇到了意外。
他们是准备在今天对孙老三进行搜捕的,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找到了,这件事自然也就不用再做了。
走在街上,李信思索了片刻,最后决定,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直接进行下一步,对孙家周围邻居进行走访。
这时张胜最终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中,走近了院内。
一进到院内,张胜就闻到了浓浓的草药味,还有掺杂在其中的丝丝血腥味。
张胜看着院子周围,那些忙碌个不停的大夫和墙角那新鲜的带血绷带,心脏也莫名的急速跳动起来。
到了这时,张胜反而已经不再是急匆匆的模样,他渐渐的放慢了脚步。
张胜不知道自己将要看到的情形,是什么模样的,但他确定,那一定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对,张胜这次真的害怕了。
可是距离终究是太短了,没有给张胜过多的思考时间他就已经走到了房门前。
守在门外的两人,此时也已经为他打开了房门,只等着他进去了。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的张胜,最终还是走近了屋内。
进入房间,来到了东屋。
张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躺在了床上。
那个从来都是站在最前面的人,也一直让人觉得他永远不会倒下的人。
直到现在张胜还记得昨天傍晚,聂青让自己走时他们之间的那次见面。
也直到现在,聂青的那把匕首也还他的怀中。
看着床上的聂青,此时已经气若游丝的模样,张胜浑身轻轻颤抖地就蹲在了床头。
张胜口中的牙齿咬了又咬,身体绷紧了又再次放松,嗓子就像是被堵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躺在床上的聂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张胜。
这时的聂青突然就像是又有了力气一样,挥了挥手把周围人都赶出了房间。
“你们都出去吧。”
张胜看到聂青清醒过来,并且还有力气挥手让人出去,他非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彻底蹲在了床边,又凑近了一些。
张胜明白,聂青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已经没救了,这是人临死时的回光返照而已。
如果没有回光返照,那可能还有一点救回来的可能,而现在聂青这样,就代表着他整个人最后的一点精气神,已经散掉了。
就跟冻死的人临死前会感到刹那的温暖一样,现在聂青精神上的清醒和身体上的力气,都是最后一丝生机散掉时,带来的短暂的回复。
等房间内没有人后,张胜清楚的看到了聂青扯了扯嘴角,张胜明白,这是聂青想要在对他笑骂几声。
张胜听到了聂青长出了一口气,
“回来了啊、、、我都没后悔、、、你伤心什么?”
“哥、、、”
张胜双眼通红,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右手,但他除了这一个字,一句话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你这个蠢货、、、?”
又经过了长久的喘息,聂青无力的说道:
“我给你的匕首里,有我留的东西。
既然你选择回来、、、
那就要心狠一点、、、
那样才能活的更久,明白了么。”
张胜听着断断续续的嘱咐不断的点着头,而聂青也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
“出去吧,
我很累了,
让我睡会儿。”